在无数有关当代恐怖主义的神话中,大多都带有明显的庸俗社会学色彩。然而,恐怖 聚会的差异却在提示,其鼓动信徒的基本要义,更多地乃是取自于思想意识和宗教的源 泉,而并非出于具体的社会动机,比如为种族主权以及“自由、平等和兄弟股的情谊” 而斗争,等等。具有关键意义的正是个人的动机。可是,这却是一个与选择自由(或者 是任意)的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含混不清的范畴。假若恐怖主义这一特殊现象通常可 以从外部去认识了解的话,那么那些不安定分子的“文化先兆”亦可认为是为了实现自 己的理想而不惜贡献自己的生命。 献身的乐趣 也许,西卡里党(亦称短刀党)是“正统”恐怖主义历史上最早的组织之一。这是公元1 世纪犹太国杰洛特党的一个激进派,以反对罗马统治和社会政治压迫为自己的纲领。据 优素福·弗拉维的笔记称,西卡里党采用的是非传统的策略,他们专门选择在白昼发起 攻击,特别是节日庆典和人多聚会之时,拥挤不堪的人群比夜间的黑暗对他们更为有利 ,因为在乱哄哄的人群中,任何致命的袭击都很少能留下明显的痕迹。西卡里的名称就 源自他们心爱的一种武器的名称,那是一种介于短剑与长刀之间的武器,叫短刀。西卡 里党人也会组织经济诱攻,比如在耶路撒冷焚烧粮仓、破坏桥梁等。在政治活动方面主 要是同罗马当局进行斗争,并枪杀被认为是占领者帮凶的自己同胞。与此同时,西卡里 党人也有其明确的精神学说:他们所顺从的只有一个上帝,不承认人间的任何权力,拒 不接受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还有什么神职人员可以充当调停的中介。不少研究人员都确认 ,西卡里党人领导的是一场社会反抗运动,是唤起贫民反抗上层当局。然而,优素福· 费拉维却认为他们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暴徒,其丑恶肮脏的目的正是被“公正”的口号所 掩盖。但他又承认,许多西卡里分子也表现出某种真实的宗教狂热,比如,把自身的蒙 难看作为一种乐趣,并相信:可恶的制度一旦被推翻,自己的民众就可获得光明,就可 以脱出苦海。 另一个源于伊斯兰教什叶派伊斯玛仪派分支的组织阿萨辛,从本质上就是宗教救世论 与政治恐怖论的结合。阿萨辛出现于公元11世纪,于13世纪为蒙古人所灭。近年来,学 者们对研究阿萨辛的兴趣有增无减,因为阿萨辛的许多战略和策略与当代恐怖分子的手 段有太多的相似。他们在近东地区杀了许多省的总督,甚至连耶路撒冷王国的执政官康 拉德也被惩治,并两次企图谋杀(埃及)苏丹撒拉丁,但均未遂。他们把杀人看作是一种 宗教的仪式。许多研究者指出,这一派别具有禁欲主义的条规。阿萨辛赞成为理想而献 身,并深信“新的世界秩序”终将来临。 在印度和远东地区,自古以来就有另一派的秘密社团在活动。而印英当局在前两个世 纪就一直否认所谓的“摧残者”特哈格分子的存在。特哈格分子只是不杀欧洲人,而对 其余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一个被抓获的特哈格成员说过:“假如某人能经历过哪怕 一次献身的乐趣,那么我们的人就会永远享乐;而假如他能掌握各种各样的手艺,那么 他也就会拥有金色世界的一切。我自己的地位很低,我也想能提得更高些。不过,我只 有回到自己的人那里,才能成为自我”。在自己人那里,特哈格分子绝对没有什么普通 平民与当权执政者之分。 在所有类似的场合,罪恶的自由体现者总是被看成为达到更高善德的工具:人的磨难 正是其将来获得拯救的保障。 理性的残片 将暴力置于蒙昧主义个人之上的启蒙哲学与这一体验有异曲同工之妙。作为一种独特 的推崇,理性原则的确立被认为是一种净化历史恶德的最有效的手段。因为,一个有理 性的人,首先是一个自然人,他会有“正常的”要求,而这些要求正是以摆脱偏见为基 础的,正面的品质才是其最本质的展现,因而必须改造这种环境,才能迎来永久的和平 和社会的和谐。 然而,多少个世纪的变革并未能实现这个理想,反而倒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有关“新人 ”,以至于“超人”的构想,似乎他们应该掌握这样或那样的一些原则,从而将人区分 出“不好的”和改不好的一群。由此便产生了一些越来越新颖的低层亚文化,以及一整 套颂扬暴力的哲学体系。最终便出现了一种观念,即任何问题的解决都只能是用解决技 术任务同样的手段:必须对对象进行科学的研究,认识暴力的本性等等。然而,研究的 思维遭遇到了有关人的本性是向往良善的启蒙概念的危机。科技文明的辉煌成果更多地 带来的是物质繁荣,而代替宽容忍让的却是普遍的分离和对立。军事的激变和危害种族 的罪行在人类的“启蒙”时期正在与日俱增。 有一些研究者认为这是一种所谓的理性残缺现象。在他们看来,这是由于丧失了对那 个还有“未启蒙的人”的世界的一个完整认识。因而,呼吁回到某种新的中世纪的“全 面统一”,甚至还诞生了一些理论,根据这些理论,个人恐怖行动的实质就是企图在人 世间恢复上帝的公正,而对这种行动执行者的裁判并非是依据冷酷无情和不考虑个人的 法律,而是凭“良心”,凭着在现代社会中已经丧失了作用的那些君主的意志。 然而不难发现,问题还有另外的一面。一个人在实施其十分古怪而自私的动机时,他 总要问一下:“我有没有这种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