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终结已10年有余,但学界对何谓冷战后世界的主要矛盾仍存较大争执。其中,西 西矛盾(西方国家之间)、南北矛盾(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新东西矛盾(即把中国和 某些东南亚国家为主的亚洲国家与欧美国家在人权等价值观问题上的矛盾)均曾被视为 主要矛盾。甚至还有的学者提出“无主要矛盾”论,认为根本不应沿袭过去的思维定式 ,在冷战后,没有什么统领全局的主要矛盾可言。(注:“2000年中国国际政治研究综 述(上)”[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1年第6期。)在此,笔者无意对这些观点作一一 评判,而仅从国际军控与裁军事务的角度,对当前世界主要矛盾作一粗浅分析,希冀能 为有关当前世界主要矛盾问题的研究提供一个参考视角,供读者批评。 一、国际军控与世界主要矛盾的关系 军控与裁军是国际关系领域的重要问题、国际社会矛盾的重要碰撞点,直接反映了国 际社会矛盾冲突与缓和的程度,成为体现国际社会主要矛盾的重要指标之一。 谈到世界主要矛盾,就必须要触及世界各国间战略利益的内核。军控与裁军进程作为 国际军事斗争的重要表现形式,体现了世界基本单元主权国家间的最高利益的较量,成 为折射世界主要矛盾的反光镜。应当承认,在不同时期,对不同国家及不同时代而言, 各国对军事方面的需求各有不同,军事因素在国家安全中所占的份量也有很大差别。就 不同国家而言,大国往往强调军事力量,小国由于倾尽全力也难以在世界军事竞争中取 胜,故往往更愿意采取“搭便车”形式,与大国结成联盟,将军事安全事务委身他国。 如海湾战争前夕,科威特被伊拉克占领,被迫依赖美国为首的多国军事力量以重建家园 。或者干脆放弃军队建设,实现和平中立。如瑞士独立后放弃常备军,采取中立政策, 使其即使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也同样安然无恙。就不同时期而言,军事因素的地位和作 用也大相径庭。如冷战结束后,世界战略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各国纷纷调整自身战略, 重视以科技为先导的综合国力竞争,使经济安全的地位得到上升,军事安全的地位与作 用相对下降。尽管军事安全在不同国家及不同时期所处位置各有不同,但仍有一点一成 不变的共性,即军事力量是国家安全的最终保障和体现。对于在世界上具有举足轻重作 用的大国而言,基本上都是军事力量强盛的国家。因此,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 都是世界核俱乐部成员,美国具有超强军事实力还继续谋求绝对军事安全,日本成为经 济大国后又积极谋求成为军事大国。由于现代国际体系的基本单位仍是主权国家,主权 国家之间的竞争就不可避免,军事斗争既是国家竞争的本能手段,也是国家间政治斗争 的延续和终极形式。历史上的大国较量及国际格局的形成无不以武力较量来解决。国家 间的军事斗争表现为两种形式,一种是战场上兵戎相见,一种是在谈判桌上针锋相对。 在和平时期,军控与裁军便成为国家间军事外交斗争的重要表现。通过军控与裁军,限 制对手,发展自己;放弃过时的军备,在国际舆论中塑造和平形象。由此可知,军控与 裁军是一国实现军事战略目标的重要途径,关乎一国的最高利益,反映了国家间战略利 益的碰撞。军控协议达成与否及其实施效果取决于国家间利益冲突与调和程度。历史上 ,军控会议与协议纷呈,但最后都不欢而散,或成为一纸空文,反映了参加军控与裁军 的主体间利益的不可调和性。 显而易见,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战略利益,但只有大国的战略利益才能对世界主要 矛盾产生本质性影响。在国际军控领域,决定该进程的主体并非一般国家,而是在国际 舞台上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大国,这也正是其得以反映世界主要矛盾的关键所在。当然 ,无论理论预测还是在现实中,国际社会的主体呈现不断增多之势。不仅主权国家在国 际事务中拥有发言权,而且诸如非政府组织、网络虚拟主体甚至个人均参与其中。同样 ,随着国际社会民主化进程的发展,军控进程的主体也在不断增多,其表现有二:一是 小国、军事小国不断卷入军控进程,甚至在国际军控进程中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如自 1996年以来有关《反杀伤性地雷公约》的“渥太华进程”,主要与加拿大、瑞典等军事 小国推动有关。(注:Lachowski.z.,“Convernational Arms Control”.SIPRI Yearbo ok 1997:Armaments,Disarmament and International Security.C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pp.498-499.)二是一些非政府组织与个人积极推动军控进程。这些主体基 本上都是一些国际主义者或和平主义者。近年来,美国的科学家联盟和新方向妇女运动 等团体均成为国际军控的积极推动和鼓吹者。但国际军控主体的增加却难改一个事实, 即军控的主要进程基本上都由大国,特别是军事大国把持,其它主体只能起敲边鼓或代 理人的作用。近来被炒热的轻武器控制问题基本上由小国推动,主要原因是轻武器处于 世界军控的边缘位置,并不能反映军控斗争的主要矛盾。 大国,特别是军事大国把持军控进程的局面是由大国本身所处的军事矛盾中心位置及 其国际事务行为能力所决定的。一方面,只有军事大国才能成为国际军控领域的主要主 体。其原因在于军控对象是军事力量,没有大国同意,任何军控进程将如无米之炊,只 能陷于空谈。或者,即便军事大国不同意,如果该军控主张有悖军事大国的利益,该军 事大国仍然是当事主体之一。另一方面,军事大国往往也是政治大国,在国际事务中具 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这种作用使其有能力宣传鼓动、组织推动国际军控进程。从历史经 验上看,军控作为各国最高利益的冲撞点,往往成为军事大国的另类角斗场。不管发起 人为何,军控进程均为大国所主导。如周襄公27年(公元前546年),小诸侯国宋国曾发 起一次裁军会议,但会议真正得以召开,则是当时四大诸侯国——晋、秦、楚、齐一致 同意的结果。(注:潘振强主编:《国际裁军与军备控制》[M],国防大学出版社,1996 年版,第1页。)一战前,两次海牙国际军控会议是帝国主义国家间军备竞赛的产物,召 集人是俄国、美国两个帝国主义国家,参加会议的代表来自世界数十个国家,但主要交 易却在英、法、德、意、俄、美、日、奥等几个大国之间进行。冷战期间,国际军控进 程为美苏所把持,其它国家则少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