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594(2003)03-0028-03 海德格尔在当代哲学发展中的影响似乎已经达到共识。通常将这种至深至远的学理上 影响看做是海德格尔哲学创新了一种“哲学”思维方式,提出了对传统哲学否定性的审 视境域,进而从全新的角度构建了基础本体论的根据。这一评价总是从哲学重新被赋予 的角度来理解海德格尔的哲学及其意义,而罕言从哲学“回归”的角度去挖掘海德格尔 对哲学本真原意的追溯。海德格尔曾将哲学(思)之路视为“既显示又隐匿”的旅途[1] 。走上哲学(思)之路,对其行路人而言是有所助益的,只有持续不断的努力,才能有所 揭露,有所检验[1]。在我看来,海德格尔哲学所富有的当代意蕴恰是在他回归到对“ 哲学”本性的历史追溯过程中实现的。海德格尔惯常的“言必称希腊”的癖好决非是其 个性偏爱的显示,而应是他对历史中被遮蔽的“哲学”本意的深度“提炼”。在他看来 ,所有的哲学意义上的问题都以特定的方式同哲学本身持存着始源性的关联,这种始源 性的本质关联显现着哲学的内在规定以及这一规定所承载的哲学命运。海德格尔对当代 哲学发生作用的功能与方向都内在包含于他对“哲学”的诠释之中。 1 海德格尔对“哲学”给予诠释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将“哲学”与“形而上学”等 同起来,这一判断的口吻对海德格尔来说是肯定的。在这个问题上,海德格尔总是以阶 段性的理论视界来分析“哲学”与“形而上学”的一体性联系。所谓“阶段性”的理论 视野就是将“哲学”或“形而上学”指认为历史发展阶段中的某种理论形态。作为“曾 经是”的“哲学”与“曾经是”的“形而上学”,其内涵、旨趣与使命是共担与共存的 。正是在这一断定的基础上,海德格尔颇有历史感地分析了二者一体化的“终结”过程 。对于海德格尔来说,“哲学”的终结也就是“形而上学”的终结,海德格尔对此所得 出的结论是确定无疑的。 海德格尔指出,西方文化的精神命运是由“哲学”所限定的。理解西方文化精神的过 程就是理解西方哲学的发展过程,哲学同形而上学的一致性体现在作为西方哲学始端的 柏拉图主义就是“形而上学”。“形而上学”的基本倾向是寻找“根据”,探究“原因 ”,构成“基础”。海德格尔在审慎地考察了“logos”的涵义后,得出形而上学的形 成与“logos”的联系是异常紧密的。“logos”本意是“采集”或“集中”同时具有“ 说”的涵义[2](P129)。由此衍生出其“常住”的性质。而且只有在“采集”的基本前 提下,才会有亚里士多德后来所说的“秩序”[2](P125)。而在进一步的演进中,“logos”则变成了思的本质[2](P124)。事实上,海德格尔对“logos”的分析对理解“ 哲学”是十分重要的。哲学(形而上学)产生的历史性基础是“概念”。任何“概念”就 其内涵而言,都是“聚集”,“概念”,这是在“聚集”着“什么”,在“聚集”之后 又要“舍弃”或“遮蔽”什么。“聚集”同“logos”的“收集”涵义是符合的。“聚 集”的概念以及概念的“聚集”乃是柏拉图主义形成的重要思想资源,也是形而上学构 建“概念”世界的必要条件。概念的“聚集”性规定合乎逻辑地推演出“聚集”概念的 “形而上学”。这同柏拉图所言之的“eidos”演变成“idea”其思想传承的脉络是一 致的。 柏拉图主义作为“形而上学”影响了西方哲学发展的内在逻辑。在海德格尔看来,西 方哲学的历史就是柏拉图主义(形而上学)以不同形式变幻的过程。柏拉图主义总是以或 隐或现,或依附或排斥的方式体现在西方各个阶段的“哲学”之中。海德格尔曾较深入 研究了笛卡尔、康德以及尼采哲学,强调指出上述哲学家总是以不同的方式彰显出“形 而上学”的理论特征。而问题的关键是历史上的“形而上学”从未真正提出本真意义上 的“哲学”问题,形而上学在谈论“存在”时总是将“存在”降低为“存在者”,这就 “形而上学”在达到自己内在规定展开的高峰时,必然进入到“终结”的境地。海德格 尔在这里不无启示地深刻指出,马克思哲学只是“颠倒”的柏拉图主义。正是在这个意 义上,“形而上学”完成了历史上的一个“颠倒”的过程,它“终结”了,也可以说, 它已经转换了“位置”。马克思哲学的“颠倒”是完成哲学“终结”的一个标志。在海 德格尔看来,这种“颠倒”使哲学又回到了原来“创生”“形而上学”的基础。以概念 为内容的“形而上学”由对“本体”的询问[3]回到哲学现实的“感性”基础。 值得重视的是,海德格尔对“哲学”终结的分析以及对“形而上学”命运的思考具有 着深刻的理论洞见,这主要表现在,其一,他认为实证主义哲学与“形而上学”虽互有 冲突,其实质是一个问题的两种极端方式。更确切地说,实证主义哲学的实质同“形而 上学”是一致的,这种一致性的关联体现在“形而上学”侧重于“形而上学”的内容方 面,而实证主义则强调的“形而上学”的形式方面。其二,海德格尔指出,“形而上学 ”完成于现代的科学技术之中。科学技术的哲学思想根源正是“形而上学”。科技植根 于“形而上学”的历史之中。“现代技术与现代形而上学在本质上是同一的。”[4]“ 形而上学”曾以其“内容”来控制、决定现存的世界,构成现存世界的“范本”,而现 代科学技术则体现为“座架”的功能,操纵着现存的世界。“概念”的“形而上学”通 达现代的科学技术路径是合乎逻辑的过程。 综上,海德格尔以深厚的追溯历史方式分析了“哲学”产生的过程,用批判的笔触构 画了西方哲学(形而上学)产生、完成以及终结的过程。在这里,海德格尔的诠释更倾向 于从否定性的口吻评判“哲学”(形而上学)。在这种评判中,海德格尔暗示“哲学”( 形而上学)的“终结”不是“结束”,而是孕育着“新生”的可能。在他看来,柏拉图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即人在其天性中就包含着哲学的成分,只要人生存,人就从某种方 式进行哲思。我们所说的哲学就是使形而上学运转起来,“而在形而上学中,哲学才获 得自身,并且获得明确的任务”[1](P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