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教条主义是一个常提常新的问题。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在发展的过程中,也不断地受到来自教条主义的干扰。从1937年11月底王明回国,到1938年9月底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开幕,虽然时间不到一年,但它在中共党史上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毛泽东领导了一场反对王明教条主义的斗争。这场斗争,引发了延安整风运动,从而在中国革命史上,彻底结束了教条主义的影响,开始确立了毛泽东思想在全党的指导地位,推动了中国革命在新时期的胜利前进。 王明回国前,党所领导的革命面临着极为复杂的局面:一方面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中国的侵略扩张。中华民族遭遇到近百年来最大的亡国危险。芦沟桥事变以后,日军接连占领了北平、天津、大同、太原、上海、济南和国民党政府的首都南京。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另一方面,蒋介石政权坚持其剿灭中共及其领导的人民军队的方针,在日寇全面威胁的情况下,仍然继续部署对我的军事行动。1935年10月1日,蒋介石在西安成立西北“剿匪”总司令部。10月31日,在其50寿辰之时,颁发对陕北红军总攻击令。他认为“剿共”已达“最后5分钟成功”的阶段。西安事变打乱了蒋军事剿共的部署。但他并未放弃消灭中共及其军队的企图。次年2月5日,他在日记中说明了其对中共的方针:“对内避免内避。然一遇内乱,则不放弃戡乱安内之责任。” 情况表明,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日本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的矛盾已经上升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与此同时,阶级矛盾依然存在。总的说来,自“一二九”运动,中国革命进入了新的时期。党作为中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代表,一方面绝不能放弃反对封建主义和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斗争,但另一方面,也要根据主要矛盾转换的新情况,因势利导,在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斗争的过程中,推动革命的进一步发展。遵义会议,党结束了错误路线的指导,开始确立了毛泽东在全党的领导地位。在王明回国之前,党根据新形势的需要,结合中国的实际,制定了一套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1935年12月23日,中共中央在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其后又放弃了“反蒋”口号。1936年12月,党按照“逼蒋抗日”的方针,在错综复杂的条件下,正确处理了“西安事变”。卢沟桥事变之后,8月22日至25日,中共中央在陕北洛川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指出:“今天争取抗战胜利的中心关键,在使已经发动的抗战发展为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战。”会议根据党的全面抗战的路线,提出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在第二次国共合作已经建立的情况下,9月1日,毛泽东在中央一级积极分子会议上又及时提醒大家:“反对右倾机会主义即投降主义——即将成为全党的主要危险。”11月12日,毛泽东在一次会议上作《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的报告,提出了“在党内在全国均须反对投降主义。”他指出:“关于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路线,……在卢沟桥事变以后,党内的主要危险倾向,已经不是‘左’倾关门主义,而转变到右倾机会主义,即投降主义方面了。”毛泽东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在统一战线中,是无产阶级领导资产阶级呢,还是资产阶级领导无产阶级?是国民党吸引共产党呢,还是共产党吸引国民党?” 事实说明,在毛泽东为领袖的党中央领导下,面对中国革命的新情况和新问题,已经制定出了一条正确的路线。这条路线推动了全民抗日运动的蓬勃发展。但是,当时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修养还不高,因此,虽然这一路线已经被制定和通过,但是相当多的同志对这一条路线还不能予以深刻地理解,因而在坚持和贯彻这一路线方面还缺乏坚定性,特别是在遇到披着金字招牌的王明等人的攻击下,他们就容易发生动摇。 正在这时,1937年11月29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共产国际执委、主席团委员王明等人乘飞机到达延安。毛泽东等人非常高兴,认为是“喜从天降”。王明回国是共产国际的决定,是来“帮助党”的。回国前,斯大林与他们谈话,特别强调了统一战线的作用,明确主张,中共不要害怕会被淹没在民族解放斗争的汪洋大海里。季米特洛夫也对他们谈到,可参照西班牙、法国的经验,提出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口号,争取国共两党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共同发展。 12月9日至14日,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政治局会议。王明作了题为《如果继续全国抗战和争取抗战胜利呢?》的报告和会议结论,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发表了与中央明显不同的意见:第一,否定中央对国内政治形势的分析。否认统一战线中存在不同阶级集团,否认无产阶级在抗战中的领导权,抬高蒋介石在抗战中的领导作用;第二,提出与中央精神相背的方针政策。他说,今天的中心问题,是一切为了抗日,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抗日。我们反对地方不服从中央,八路军也要接受蒋介石的指挥,建立真正统一的军队,即统一指挥、编制、武装、纪律、待遇、作战计划和作战行动。没有统一的国防军和正规军是不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游击战争不能战胜日本;第三,批评中共中央洛川会议以来在统一战线工作中犯了错误,如对国民党态度有错误;强调独立自主,妨害了统一战线;宣传工作中还有党八股,如独立自主的游击战的宣传等。 王明的这些意见系统地否定了洛川会议以来中央所制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特别是毛泽东在《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中提出的观点。这些意见大体说来也不完全是王明个人的别出心裁,而是基本反映了共产国际和斯大林的观点。但是问题在于:第一,王明并未完全准确地传达共产国际的指示精神。共产国际在为王明回国所作的专门决议中,对中国共产党所提出的八点要求,加强统一战线只有一条,其余各条都是告诫中共要依靠工人阶级,扩大影响,巩固战斗力的。第二,王明不是认真研究党在此之前所作出的决策是否符合实际,不是把共产国际的指示精神与中国的具体情况结合起来,而是将共产国际的指示当做批评党的决策的尚方宝剑。第三,王明忘记了季米特洛夫在他临行时对他的告诫,其个人不近实际、贪权恋位、独断专行、颐指气使的所作所为,更使其主张咄咄副人。王明的这些言行,追根溯源还是那个教条主义。王明不是一个好的马克思主义者。他长期呆在莫斯科,前后有10年之久,对中国革命的实际很少下功夫去了解。他不熟悉中国的民众,不熟悉党在实际中锻炼出来的领导人,不熟悉国民党。他只崇信共产国际,崇信米夫,崇信斯大林,崇信本本。他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原理很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神采飞扬,但就是不中用,不能解决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他对马克思主义的运用和实践,习惯于教条主义的态度,而缺乏勤奋扎实的工作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