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02)03-0101-04 从《新青年》杂志以“民主”、“科学”、“启蒙”的旗帜联合新一代知识分子,推 动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同人杂志便成为文艺工作者联合“同志者”的主要阵地。在新 文学的第二个十年,随着社会矛盾日趋尖锐,现代知识分子严重分化,所办刊物尤其纯 文艺杂志,多趋同人杂志。这种同人杂志一方面体现出自己流派的风格,但另一方面, 它又排斥不同的思想和观点,在一定程度上与文学多样性的追求相悖。20世纪30年代的 上海,曾有一份杂志试图纠正这种倾向并获得了一定的成功,那就是1932年5月1日诞生 的《现代》杂志。将《现代》与当时其他的文艺刊物相比较,我们会发现,在它那里看 不到鲜明的派别意识、阶级意识,既有海派文人(如张资平、叶灵凤等)以及新感觉派作 家(如刘呐鸥、施蛰存、穆时英等)的创作,也有京派作家(如周作人、沈从文、废名等) 的文章,还有老舍、巴金等民主作家的作品;既有鲁迅、冯雪峰、周扬等“左联”作家 的论文,也有韩侍桁等“中间派”以及胡秋原这种“自由人”的言论;文艺理论方面, 既有《马克思、恩格斯和文学上的现实主义》,也有《白璧德及其人文主义》;创作上 ,《公墓》、《上海的狐步舞》(穆时英)这类现代主义作品很多,《春蚕》(茅盾)、《 丰年》(张天翼)这种现实主义之作也不少。可见,《现代》杂志发表的文学作品是多元 并进、交融互补的,它为现代文学史以及杂志编辑史提供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现代》出现的时候正是上海迈入现代化都市之初。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中国 的政治文化中心南移,上海以其经济、政治、文化优势确立了文化中心地位。政治氛围 相对宽松、言论出版相对自由、拥有全国最发达的新闻出版产业……这些都使得上海对 文人志士们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各路文豪、知识精英对之趋之若鹜。1927年1月,郁达 夫回到上海;10月3日,鲁迅从广州到上海定居;1930年5月,丁玲、胡也频由济南南下 上海;1931年,穆木天、周扬、冯雪峰等人相继到达上海。此外,北京的徐志摩、丁西 林、闻一多、饶子离、饶孟侃、沈从文,从北伐前线退回的郭沫若、茅盾、蒋光慈、阿 英、孟超,日本留学归国的沈端先、李初梨、成仿吾,东北的萧军、端木蕻良,四川的 沙汀、艾芜,湖南的叶紫……都在此期间集结上海,再加上原本就在上海的文艺家,上 海文坛真可谓群英荟萃。各种文学流派、各种文学样式共存于30年代的上海文坛,争芳 斗艳,为《现代》杂志“海纳百川”提供了可能。 同时,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由北往南长驱直入,1932年1月28日,战火燃烧到上 海,上海东方图书馆在炮火中被摧毁,商务印书馆损失惨重,《小说月报》停刊,上海 大多数的文艺杂志受损。在这样的文化虚空中,《现代》这种大型文艺刊物的出现正是 恰逢其时。它为人们,尤其是文艺工作者,提供了新的发表言论的阵地。同时,淞沪战 争进一步激化民族矛盾,斗争的锋芒主要指向侵略者。左翼作家与非左翼的民主派、中 间派作家在斗争意识中寻找到了一致的地方。这种共识包孕着后来的统一战线思想的萌 芽。在“左联”内部,瞿秋白纠正了李立三“左倾”错误路线,改变初期坚硬策略,破 除了“左联”作家不在国民党报刊上发表文章的禁忌,充分利用各种刊物宣传自己的主 张。《现代》杂志便是在这种共识的背景下诞生的。 从现代文学的发生发展来看,现代文学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就具备开放性特征。《 新青年》对国外文学的引进,文学研究会《小说月报》在提倡为人生与写实主义的同时 对表现主义、现代主义的介绍,都说明新文学的兼容并蓄。门户之间壁垒森严的倾向是 在20年代中后期新文学从幼稚走向成熟、流派风格相对稳定的时候出现的。这种门户之 见违背新文学传统,不利于文学的进一步发展。文学自身的调节决定30年代的文学对这 种现状进行反驳,各种创作手法交融,如艾青的诗歌就是现实主义与象征的结合。各个 流派之间也不再那么泾渭分明,如1931年3月16日发刊的《文艺新闻》,其初衷是:“ 不拘于某一种主义;不依附于某一种的集团;不专为任何的个人或流派;不专为特定作 用的任何事象;凡是属于大众的,为大众所需要的,——有文艺新闻价值的一切,皆为 《文艺新闻》工作的对象。”[1]这一主张与《现代》杂志的编辑方针可谓不谋而合。 这种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是对新文学传统的回归。 对于《现代》来说,也许书局老板的出版动机和主编的编辑方针是它能具有“海纳百 川”之气概的最重要、最为具体的因素。现代书局曾发行《拓荒者》、《大众文艺》等 左翼文艺刊物,因遭当局所禁停刊,后来迫于官方压力办《前锋》,反响并不好,终于 在炮火中消散。经过这些波折,淞沪战争后的现代书局决定办一个没有政治倾向的刊物 ,以便获取丰厚的商业利润。当时的施蛰存既不属于左翼作家,又与国民党没有关系, 立场中立,而且他曾办过第一线书店、水沐书店和《樱珞》、《无轨电车》等杂志,在 编辑文艺刊物方面颇富经验,这些恰好符合现代书局的条件,于是书局的老板洪雪帆、 张静庐就选择了他担当主编的职务。在《现代》的编辑过程中,第一、二卷虽为施蛰存 主编,但杜衡、戴望舒也参加了编务工作。第三卷开始杜衡与施蛰存联名主编,一直到 第六卷第一期。1935年,现代书局被徐朗西掌管,第六卷第二期主编改为汪馥泉,《现 代》由文学杂志变成综合性文化杂志,只出了两期就停刊了。这里主要讨论的是第一卷 到第六卷第一期的《现代》杂志。施蛰存在编辑《现代》时,努力把它办成没有政治倾 向的文艺杂志,他在创刊宣言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