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02)01-0087-04 建国后起初的七八年间长篇小说很少,20世纪50年代末才形成一个高潮。这次高潮, 作品数量也不多。据统计,17年时期长篇小说出版最多的年度是1959年,有32部。而据 茅盾文学奖评选委员会统计,仅1977年至1981年五年间就出版长篇小说406部。平均年 产80余部。但1981年就占了110部①(注:陈美兰:《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论》,上海 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第25页。)。其后的发展更加令人惊讶。有人统计,80年代末至9 0年代初四五年间,长篇小说每年产量都在300来部。再以后则直线上升。1995年的年产 量已达700余部。1996年超过800部。1997年年产量接近1000部左右②(注:何镇邦:《 九十年代“长篇热”透视》,《光明日报》1998年2月26日,第8版。)。此后又有人说 长篇小说的年产量已达1100部③(注:陈鲁民:《中国文学角逐诺奖的八条理由》,《 文学自由谈》2000年第4期。)。产量如此可观,以至有“长篇泛滥”之惊呼。如今出版 一部长篇小说,如果不是特别出色或专门炒作,真的就会“泥牛入海无消息”。 出版量多当然不能说品质也好。相反长篇小说创作的泛滥还是一个问题。但它确实说 明了长篇小说创作的总体繁荣。而从艺术质地看,新时期也确实出现了不少好作品。下 面,我们就来看看中国当代长篇小说从“大合唱”到“个人独奏”的具体情形。 一、社会化操作的“大合唱” 很多评论家都提到过这样一种现象:新时期以前每出版一部长篇小说,不仅在文坛是 件大事,而且往往引起全社会的注目。如后来被称为“共和国长篇经典”的《创业史》 、《红岩》、《红日》、《红旗谱》、《青春之歌》和《林海雪原》等,都是数百万册 的发行量,都曾引起巨大社会反响,改编成电影后更是家喻户晓。“文革”前夕出版的 《欧阳海之歌》,不到一年竟印发了两千万册,成为一种出版奇观。“文革”中也有如 此情形。除众所周知的《金光大道》是风行一时外,像《激战无名川》、《桐柏英雄》 、《征途》、《大刀记》、《万山红遍》、《春潮急》和《剑》等也是拥有众多读者的 流行作品。 长篇小说成为家喻户晓的“社会大事”,固然和有些作品不无可取处、总体出版量不 大而物以稀为贵等原因有关,但根本原因却是社会共同操作的结果。当时长篇小说创作 服从流行意识的“大合唱”,涉及到创作导向、出版规范、读者接受和作品评价等多种 因素。 由冯牧、缪俊杰主编的《共和国长篇小说经典丛书》有个总序,它在评论五六十年代 长篇小说经典时曾指出:“由于政治的制约,从五十年代迭起的政治运动,以及理论上 ‘左’倾思想的发展和泛滥,文艺思想战线的‘斗争’愈演愈烈,行政上和理论上对创 作的干涉愈来愈多,这就不能不对文艺创作产生一些消极的影响。”④(注:冯牧、缪 俊杰:《时代的潮汐与历史的回音》,《共和国长篇小说经典丛书》总序,见《三家巷 》,花山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这些消极影响包括“从概念出发”,按概念“修改创 作构思”,把“精彩的章节或很有光彩的人物性格加以删节和修改”等等。这些问题的 出现,根本上就是服从流行意识的结果。 这里所谓“流行意识”,是指作家完全或基本按照社会流行或强制规范的思想准则和 艺术标准来创作,以集体化艺术规范马首是瞻。比如强调“文学为政治服务”、“表现 时代主流”和“以阶级斗争为纲”等等即是。1956年曾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并未真正落实,倒是“工具论”愈演愈烈。如1958年文艺界提出的“写中心”、“画 中心”、“唱中心”,以及柯庆施提出的“大写十三年”⑤(注:参见戴知贤《山雨欲 来风满楼》,河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等口号,就是“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强化。 如此,作家个性意识往往丧失。17年时期和“文革”时期,长篇小说创作更是深受影响 。 “流行意识”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以“领导意志”为指导思想的社会规范。 众所周知,新时期以前的指导性文艺思想主要来自至上而下的“上级指示”。“领导 意志”甚至领袖个人意志,常常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诸如“上级指示”、“红头文件 ”、“国家政策”或“领袖语录”的“一言堂”,便成为文学创作的根本原则。 以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首次高潮来说,题材的集中性、主题的相似性和艺术的模 式化就充分体现出大一统流行意识的特征。如《红日》、《红岩》、《红旗谱》、《创 业史》和《林海雪原》等都未能免俗。《山乡巨变》、《创业史》、《三里湾》等就多 按照“两条道路斗争”来设计情节、刻画人物。《风雷》、《艳阳天》这类“紧跟形势 ”的作品更是如此。上面号召“以阶级斗争为纲”,《艳阳天》便依此设计“先进人物 ”、“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百炼成钢》等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也是围绕“忆 苦思甜,赶先进,夺红旗,传帮带”等原则来进行艺术编排。主题思想口径一致,歌颂 与批判均依照特定政治要求,显然和步调一致服从“领导意志”有关。“文革”时期, 长篇小说创作意识的集体化则变本加厉。《金光大道》就是一个样板。署名“上海《虹 南作战史》写作组”的《虹南作战史》和南哨的《牛田洋》,则完全沦为“帮派文艺” 的御用工具。它们按照“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 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的所谓“三突出原则”塑造人物和炮制情节,将“图解 艺术”发展到了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