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全面论述了老舍散文思想内容及艺术表现上的特色,作者认为:老舍三十年代的散文虽基本上属于幽默闲适的小品文之流,但也有时代的折光;随着老舍思想的发展,抗战时期和解放后他的散文创作,由表现“自我”演变为以反映大众的、民族的斗争生活为主的“社会的”、“时代的”记录。在艺术表现上,老舍的散文抒真情,写真性;体物入微,微中见大;诙谐幽默;语言朴素简练。在现代散文中,老舍的散文可称得上独树一帜。 关键词:散文 自我 功利性 幽默 老舍三十年代在《论语》、《宇宙风》、《申报·自由谈》等刊物上发表了不少记事、抒情散文,以及幽默小品文。1934年4月,他还出版了《老舍幽默诗文集》。抗战期间,他先后在《抗战文艺》、《弹花》、《宇宙风》、《大公报》等报刊上发表了五十余篇散文。解放后,他创作的严格意义上的散文只有十多篇。长期以来,对老舍散文的研究重视不够,或评价不高。各种现代文学史教材在论及老舍时,也绝少提到他的散文创作。因此,对于老舍散文创作的研究,目前几乎是一个空白。因此,对老舍的散文作深入全面的探讨实有必要。 (一) 三十年代,老舍刚从英国回国不久,又在北方教书,因而离革命较远,文艺观也与左翼作家不尽相同。老舍强调“文学是生命的诠解”,强调“文学的真实”,他反对逃避现实,但也反对标语式的宣传。他说:“没有问题,文学便渐成了消闲解闷之品;见着问题而乱喊打倒或万岁,便只有标语而失掉文学的感动力。”因此,“伟大的创作”,是“由感动渐次的宣传了主义。粗劣的宣传,由标语而毁坏了主义”①。他三十年代的散文,大体来说,基本上属于林语堂、周作人等人积极提倡的幽默闲适的小品文一流。(此时期他大多数散文就发表在林语堂等人主编的《宇宙风》、《人间世》、《论语》上)。他谈济南、青岛的风景,谈自己的饮食起居,谈自己的读书、写作生活,谈鸽子、麻雀等小动物,也谈狐说鬼,……这些闲适小品,或能增加人们的知识,或能怡情养性,给人以审美的愉悦,但却不是“匕首”和“投枪”。很显然,老舍三十年代的散文继承的是二十年代以“自我表现”为主的“个人的”抒情小品的传统。然而在这些“自我表现”的散文小品里,通过“自我”,也自然地显现出时代的折光。如抗战前夕的《想北平》②就十分典型。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了侵略中国的步伐,而蒋介石南京政府则退让屈服,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傀儡政权“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冀察政务委员会”相继成立,这一系列事件,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和愤怒,老舍作为一个北京人,一个中国人,一个爱国的知识分子,华北的危机,北京的危机,当然会使他寝食难安,感慨不已。《想北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写成的一篇亲切动人的怀乡散文,字里行间表达了对故乡北京深深的眷恋之情。“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文章这一结尾感情色彩深沉而蕴藉,具有特别动人的力量。 尤其是他那些在《论语》、《宇宙风》、《人间世》发表的幽默小品,谈写作、谈观画、谈电影、谈孩子,海阔天空,无所不谈。但字里行间,有他生命的体验,有不平,有讽刺。如在《避暑》、《暑避》、《等暑》等小品里,他多次说,有钱的来青岛避暑,而无钱的只好关在屋子里“死不动窝”,“有钱的能征服自然,没钱的蛤蟆垫桌腿而已”。又如在《有钱最好》、《钢笔与粉笔》等篇中,他谈自己的困顿,为了挣钱糊口,他不得不一边教书,一边写作,“只好让钢笔生锈,拿粉笔去写黑板。”作为一个文化批判型作家,跟他的小说一样,在散文中他也不忘对国民性的批判,在忍俊不禁的《取钱》、《有声电影》、《写字》等篇章里,他嘲讽抨击那些做事拖拉、装腔作势、不讲公德等社会弊病,讽刺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表现了“老中国儿女”的弱点。正如鲁迅在谈到周作人、林语堂的闲适小品时所说的,他们提倡的小品文虽已走向“危机”,但他们的作品也有“讽世之意”,“其实是还藏些对于现状的不平的。”《人间世》有很多作者的“随感录”之类的小品,“虽多温暾话,然已与编辑者所主张的‘闲适’相矛盾”。③此时的老舍就是这很多作者中的一个,他的散文小品也有挣扎和战斗。只是他取的是一种平和的心态,他不叫骂呼号,而是由事事中看出可笑之点,领悟的是人生的矛盾。1936年7月他在《论语》上发表的《鬼与狐》一文说的虽然也是“鬼”与“狐”,但很显明地是影射“人”,人才是真正的白天的鬼,“这种玩艺们把世界弄成了鬼的世界、有地狱的黑暗,而无其严肃。”他还说,现在的文艺之所以写这种鬼与狐的故事,除了为造成一种恐怖,“故意的供给一种人为的哆嗦,好使心中空洞的人有些一想就颤抖的东西”外,“也许还有时候含着点教训,如鬼狐的报恩等等”,“不论是怎样吧,写这样故事的人大概都是为避免着人事,因为人事中的阴险诡诈远非鬼所能及;……所以鬼事倒比较容易写一些。”这里,除了对那人心险恶的世道不满外,老舍还是为自己辩护,也是为《论语》、《人间世》、《宇宙风》辩护。 (二) 抗战时期,时势的剧变,迅速地改变着老舍的生活节奏与思想观念。为了祖国,为了抗战,他告别了在济南的家人,来到了武汉,结束了他多年来的宁静的书斋生活,开始经历流亡与抗战的“八方风雨”。抗战期间,老舍负起了领导“文协”的重任,负责“文协”的日常工作。以往很少参加政治活动的他,此时却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为推动抗日文艺活动的开展,做了大量的工作。随着老舍政治思想的变化,此时期他的文艺思想也发生了变化。他积极主张文艺要为抗战服务,进行抗战的宣传。他说:“我的笔须是炮,也须是刺刀……我以为,在抗战中,我不仅应当是个作者,也应当是个最关心战争的国民;我是个国民,我就该尽力于抗战;我不会放枪,好,让我用笔代枪吧。”④他此时期的散文,已没有那种悠闲的创作心态,表现的也不是那种平和冲淡、闲适朴雅的情绪,作品的社会功利性大大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