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近些年来的中国小说界潮起潮落,“热点”复杂多变。从王朔小说到“新写实小说”的兴起和衰落,再到陕西作家群贾平凹、路遥、陈忠实各领风骚的作品,都可以体会到一种叫“世纪末情结”的东西。 【关键词】 小说“热点” 世纪末情结 一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发生了令世界为之颤栗的“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使中国的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也使文坛万马齐喑,成为一片荒漠。 “文革”结束使中国人民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文学也迎来了百花争艳的春天。七八十年代,我们的文坛曾百花齐放,佳作如林,一派繁荣景象。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寻根文学……都结出过累累硕果,令人目不暇接。可是,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们的文坛不再单纯澄明,出现了多变而复杂的局面。 报刊杂志铺天盖地而来,港、台文学“名星”你方唱罢我登场,琼瑶、金庸、玄小佛、三毛、席慕蓉……各自使出杀手锏,赚取我们各阶层读者廉价的眼泪,而我们自己的文学呢?我们自己的小说呢?——订数下降,出版社让作者自己掏钱“包销”,社会上找不到知音,作家只得违心地向“纪实”、“言情”靠扰…… 这是怎么啦? 就在这种情况下,突然,一个相当年轻的作家迅速走红了。 他,就是王朔。 王朔在京城里长大,高中毕业后到北海舰队当过一段卫生兵,复员后又当过药品推销员,1983年辞去公职,开始干起创作个体户来。很难说清什么时候,他发现并介入了一个独特的生存群体——于社会大转折时期,被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挤出正常的生活轨道,在城市底层挣扎,不被理解又渴望被理解,不愿接受传统道德束缚又没有新的信仰替代,因而玩世不恭、甚至走火入魔的青年群。他们中有个体户、劳改释放犯、待业青年、因单位不景气而无所事事、游荡街头的工人,还有因钱赚得太多不知怎么花或钱太少了内心不平衡的角色,以及有大量的闲暇、无法宣泄的精力而无所适从者。在我们这个大变革的社会里,在中国“摸着石头过河”的转型期,金钱这个“斯芬克斯”之谜使他们困惑,不知所从。在这个人人都活得“很累”的时代里,他们成了“边缘人”、“多余的人”,别人无暇也无兴趣去顾及他们。于是,他们中的有些人颓废了,堕落了——但他们是不甘堕落的,社会应当宽容地、公允地对待他们。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通过自我奋斗而崛起,在社会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可是大部分人至今仍无所适从。 他们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爱欲憎”,可是,为什么我们的社会,至少我们社会中的某一部分,容易把人“看死”呢? 在这种情况下,王朔成了这一特殊生存群体的代言人。 请看他的小说的名称:《千万别把我当人》、《一点正经也没有》、《过把瘾就死》、《顽主》、《玩儿的就是心跳》……他在小说中极力调侃一场,拿一切政治、道德、信仰、理想、欲望、感情开玩笑,甚至拿自己开玩笑,似乎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可尊重的东西。他说:“我通过流氓的眼睛看世界!”“我压根儿就是一个俗人,从不敢装高雅,当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什么的。”他在《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中,先写男人的感情被女人玩弄,又写女人的感情被男人玩弄,高雅的大学生却与出入大宾馆“以色诈财”的流氓为伍。当人们还不能理清自己的心态,也未能准确地在社会中找出自己的位置的时候;当人们捧着可怜的几张钞票在飞涨的物价前叹息不已,却又看到一个个“大款”挎着“小蜜”出入于高级饭店,挥金如土的时候;当有人“炒股”炒疯了的时候;当一个人受尽了欺骗,不能爱其所爱,心比天高而又无可奈何的时候……王朔喷云吐雾似的半生不熟的语言成了民间的流行语。王朔的作品怎能不引起人们强烈的共鸣呢? 于是,在《我是你爸爸》中,老知青马林生(他事业无成,离了婚,物质和精神上都几乎一无所有)只能与儿子探讨诸如“再婚”一类的人生“大事”,因为他心境空虚,缺乏知音,不被人理解啊!于是,《渴望》写出了刘慧芳。他那么善良,做了那么多好事,但却不被人理解,好人倒楣到家了。谁说“好人一生平安”?于是,《编辑部的故事》把知识分子的小毛病一个个放大给人看,嘲弄自己给大伙开心…… 这一阶段,可以说王朔不仅在“特定的青年生存群体”圈子里游弋,而且已经走进了千千万万个读者的心,走进了众多的家庭。王朔“热”起来了。你可以不喜欢他,你可以不接受他,你可以不承认他,你也可以拒绝他、批评他,甚至居高临下地贬低他,但你不能否定他的存在和影响。 可是,物极必反。终于有一天,《爱你没商量》使观众和读者感到真正宝贵的感情受到了鄙视,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被玩弄了。“梁山泊好汉合伙在此”的《海马歌舞厅》更使人们大倒胃口! 王朔衰落了。 二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一二年”。 与王朔同时或稍后,“新写实小说”又风靡了还在读小说的中国人,令人刮目相看。它以特有的色调和韵味超越了现实主义的固有范畴,体现出一种新的价值选择和审美意向。 “新写实小说”的出现与喧闹是以“实验文学”的中止为代价的。自“伤痕”、“反思”、“改革”、“寻根”之后,在新时期文学中,“人”的意义和价格不断被放大,“暴风雪”中的知青英雄,上任伊始的改革精英,忍辱负重的“李顺大”以及启示探索的“章永璘”,成了社会人文的神话。作家们在美好的理想破灭后,就将“形而上”的探究转变为对“形而下”的生存状态的观照描写了,新时期文学所特有的人道主义、理想主义和启蒙意识被消解在“烦恼人生”之中。“新写实小说”将近年来中国文学的悲凉、失落和重构的努力基本上都涵括进来了。含而不露的语言,不事编造地展示生活之流的自然平实的叙述方法和结构形式,平静、冷漠、冷峻、不介入的视角,使其充分表现出对读者的尊重,也使读者将其轻易接受并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