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评梅这个名字,现代人已不十分熟悉了,然而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文坛,尤其是当时的北平,她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人物。石评梅是当时廖若晨星的女作家中的姣姣者,是当时新文学天空里一颗耀眼的星。 石评梅出生于1902年,她是在“五四”精神的感召下觉醒起来的女性。她的作品感情真挚,文彩斐然,表现了对光明、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对黑暗邪恶的鄙弃和憎恶。但是由于个人独特的生活经历和时代、社会等诸方面的原因,使她的作品在表现对真理、光明积极追求的同时,又蒙上了一层忧愁、感伤的色彩,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表现了虚无、颓废的情绪,这反映了当时的青年知识分子在求索真理和光明时,遇到挫折而不能正确解决的矛盾苦闷心情。石评梅的作品很多,有小说、戏剧、书信、散文等等,其中数量较多而成绩斐然的却是她的散文。只是由于她的早逝,她的许多有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的作品一直处于被人忽视的地位,研究者廖廖无几。这种待遇,对在新文学运动中作过一定贡献的石评梅来说,显然是不公正的。今天,我们探讨石评梅散文创作的思想和特点,以无限的敬意,铸成我们深深的思念。 一、对光明、理想的执着追求 石评梅的散文总是洋溢着对进步理想执着而热烈的追求精神。她一再把寻找“理想的绿洲”、“理想的眠床”、青年人获得幸福的“乐园”即人们合理相处的境界与改造社会联系起来。她引用《兰生弟的日记》中的话说,要和“失恋战、和失学战、和贫困战、和病苦战,到处都是苦战”。这里反映的是她关心青年和妇女的问题,也是她对祖国和人民命运的关切。她的反映与朋友交往的不少作品都写出了青年在追求解放的道路上,所遇到的障碍和心中的苦闷,以及她对朋友的鼓励和鞭策。在《露沙》一文中,作者这样写道:“你我无端邂逅,无端结交,上帝的安排有时原觉多事,我于是常奢望着你,在锦帷绣帏中,较量柴米油盐之外,要承继着从前的希望,努力作未竟的事业……露沙啊,我愿你为了大多数同胞努力创造未来的光荣,不要为了私情抛弃一切。”这不仅表现了作者对朋友那种真挚的情谊,而且展示了作者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性对祖国命运、对青年奋斗前途的关注。如果说《露沙》一文作者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对“露沙”进行善意的规劝的话,那么《婧君》一文则是直言不讳,十分坦诚地表现自己的观点:“……只要你信任你们中间的爱情,只要你愿意完成你们的爱情,那么,你尽可不顾一切,不管家族、亲朋、社会上给与你多少鄙视和非难,去创造你光明、幸福的前途,实现你美满的人生去吧……一样是博不得旧社会的同情,你又何必令旧礼教,笑你这不勇的叛徒呢!”在这里,我们听到的是对封建礼教的顽强抗争之音,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时代新人的形象。 石评梅的散文自始至终都贯穿着一条对光明理想追求的红线。到了她生命的后期,这种顽强执着追求的精神表现得更加突出。“三·一八”惨案,使羸弱的她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写下了一些金刚怒目的战斗檄文,以讨伐反动派镇压人民的滔天罪行。《血尸》详尽地描写了刘和珍身遭枪杀的经过,以一幅血淋淋的图画向我们展示了这位“中国女界将来健康的柱石”死于非命的惨状,这正是对反动政府黑暗和残暴统治的血的控诉。面对血腥的镇压,石评梅没有被吓倒,而是表示:“和珍,你放心地归去吧,我们将踏上你的尸身,执着你赠给我们的火把,去完成你的志愿,洗涤你的怨恨,创造未来的光明!和珍,你放心地归去吧,假如我们也倒下了,还有我们未来的朋友们。”残酷的现实生活教育了她,使她看到了反动派凶残卑劣的本质,她的思想逐渐得到升华,由对一种事业的同情变为对这种事业的肯定,进而表现为将这种事业作为自己奋斗的理想并积极地投身于这种事业,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了对先烈所从事的事业的理解,她于是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二万万觉醒解放的女子,都欢呼着追悼你们先导者的精神和热血,把鲜艳的花朵洒满你们的墓圹,把光荣的、胜利的旗帜插在你们的碑上。”(《笔端的惆怅》)这不仅是对一种进步而伟大的事业的肯定和追慕、同时也是对这一事业必胜充满信心的呼喊。 石评梅作为敏感地接受“五四”时代精神影响的女作家,她也是由人们最关切的妇女问题开始写作的。在她创作的初期,她便把对妇女问题的关注放在了极为重要的地位。早期的剧本《这是谁之罪》是石评梅初期文学活动中很有代表意义的作品。它是石评梅为妇女们和青年们走上新路,反对封建势力的“软化”,追求理想爱情而发出的一声不平常的呐喊。而在《偶然来临的贵妇人》一文中,对青年中某些堕落变节分子又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和鞭挞,表现了鄙视厌恶的思想感情。作品中的“她”原也是个呼号奔波的热血青年,可金钱、名利、享受最终夺取了她的斗志,使之成了一个养尊处优、腐化堕落的贵妇人。面对这个貌似尊荣、实则卑微的旧日同学,石评梅表示了极大的轻蔑“我愿意在这小书斋当孤傲的主人,不愿走向那光庭华筵、灯火辉煌下做寒伧的来客”,正是身处贫贱,志比天高。石评梅关注妇女问题的眼光不只仅仅局限于上层知识妇女,而是将其范围拓展到整个社会,尤其对受封建压迫极深的下层劳动妇女,更是寄予了她无限的同情。在《董二嫂》一文中,作者写了一个受酒鬼丈夫和赌徒婆婆毒打残害以致惨死的妇女,她是当时千千万万受压迫,受束缚的妇女悲惨命运的一个缩影。妇女们连畜生都不如的悲惨境遇和命运,使作者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怀着对黑暗社会的痛恨,作者发生了这样的愤激之词:“中国的法律本来不是为女子定的,是为了保障男子的强暴兽行而规定的……我们不知道的沦陷于此痛苦下的妇女自然很多,因此,我们不能不为她们去要求社会的变革,和毁灭那些保障恶魔的铁柱……”在这里,作者不仅给我们展示了千千万万妇女在封建夫权统治下受残害的事实,而且还指出了造成这种状况的社会根源,她把斗争的矛头直接指向了上层统治者。在这,她对当时社会丑恶的揭露和鞭挞不能不说是十分深刻和一针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