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以1978年为起点)16年来的闻一多研究,有很大进展,和中国现代文学其他作家研究基本上同步,研究成果的数量超过了此前半个世纪的总和。这里,我不拟对闻一多研究论著一一加以介绍①,只就代表闻一多研究某一领域学术的成果作简略的评述。限于个人见识,难免有遗珠之憾和偏颇之见,望方家指正。 应该说明,作为某一领域研究最高水平的代表性论著,并不能囊括该领域研究成果的所有精华,不能因此掩没或否定其他论著的光耀;同时,即使是代表性的优秀论著,也是在前人和同时代人研究奠下的路石上向高处迈步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一代人都只是学术史上长链条中的一个环节,而且任何论著都不可能没有弱点,我肯定一些论著只是将它与同类论著相比较而言。 一 闻一多先生是杰出的诗人、杰出的学者,不朽的民主革命战士,无论从哪 一方面说,整理、出版闻一多遗著,是闻一多研究的前提,是基本工程,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闻先生生前,已出版了多种论著专集,发表了大量单篇作品和文章。1947年他被国民党特务杀害后,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即聘请朱自清、雷海宗、潘光旦、吴晗、浦江清、许维遹、余冠英诸先生组成“整理闻一多先生遗著委员会”;稍后,叶圣陶、郭沫若和清华大学中文系陈梦家、季镇淮、何善周等先生都为1948年8月出版的四卷本《闻一多全集》付出了劳绩。四卷本《全集》收入文字,虽然仅占闻先生遗著的1/4,但却是最主要的部分。从1948年到1978年这30年内,由于种种原因,闻先生遗著整理和佚文发掘工作未被重视,成果极少。新时期这一方面的业绩,真是灿烂辉煌。开始是一些研究者介绍、刊发闻一多的佚诗;1979年季镇淮、何善周、范宁等先生投入闻先生遗著整理工作,继而闻先生的亲属搜集、出版了《闻一多书信选集》。特别是季镇淮先生,在年迈多病时,犹整理了闻氏四种遗著(《离骚解诂》、《九歌解诂》、《天问疏证》、《九章解诂》等),并使之面世,令人感佩。 1984年,中共中央宣传部发出《关于整理出版闻一多著作的通知》,武汉大学成立闻一多研究室,负责整理、编辑《闻一多全集》。中国社会科学院拨专款支持,湖北省人民政府也对新编《全集》的出版给予资助。闻一多研究室同人“十年辛苦不寻常”,主编孙党伯、袁謇正同志致力尤多。特别是袁謇正同志,1962年古代汉语研究生毕业,中国古代语言文学根底颇深;近10年内,他全力以赴,完成了约占《全集》70%的古代部分文稿整理工作。因无暇他顾,影响了个人职称晋升和相应待遇,这种甘作牺牲的敬业精神,被传为美谈。 也许有人认为整理遗著难度不大,其实不廖不然。闻氏的新诗手稿《真我集》,1984年7月四川人民出版社将其中11首收入《闻一多诗集》中出版,新版《全集》主编之一孙党伯同志,经过仔细校勘,发现《闻一多诗集》这11首从标题到字句、标点符号,错漏及衍文共计152处,其中诗题严重错误的1处,漏一行诗的1处,同一首诗将其中几行另列为一首的一处,错得最多的是《志愿》,计36处。“《晚霁见月》共18行,就有21处错误,其中第二节是描写雨后夕阳西下,月儿初升的景色,十分形象生动,原文是:‘忽地紫波银了,远树沉了,竟是黄昏死了,白月生了,——但是崎岖汹涌的云山云海,塞满了天空!’可是诗集却将这一节误成:‘忽地波带银了,随树沉了,意是黄昏死了,白月生了,——但是崎岖汹涌的云山云海,塞满了天堂!’”②不同的学识水平和工作态度,其成果质量的差别如此之大。至于袁謇正同志负责的《全集》古代部分,难度就更突出。以《全集》第4卷中的《诗经通义乙》为例,共作注356条。《整理说明》言:“原稿引文出处,凡留有空当,待补篇名、卷次者,皆据引文查对原书,一一补足”;“原稿引文如疑有误、脱、衍、倒等,则一一查对资料,作适当处理。凡能明断者,据以校正;不能明断者(恐著者另有所据),则仍其旧,或再加注加以说明。”《诗经通义乙》中属这两种情况作的注计197条,必查的古籍或参考书数以百计,包括《四部丛刊》、《二十五史》、《十三经注疏》、《新编诸子集成》和黄侃手批《白文十三经》等这些多卷本和大部头著作。如《小星(召南十)》有注二条: 1)原稿“燕”字作“考”,今据黄侃手批《白文十三经》改。 2)原稿《魏公子列传》作《信陵君传》,误,今据《史记》改③。接着,《江有汜(召南十一)》有注4条。 1)“亦”字原稿作“或”,据《四部丛刊》本改。 2)原稿无“见”字,据《论衡》补。 3)“权”原稿作“榷”,误。 4)“罪”字诸本皆作“众”④。 仅这6条注,需查黄侃手批《白文十三经》、《史记》、《四部丛刊》,《论衡》以及《韩非子》的各种版本。要求整理者具有知识面之广,付出劳动量之大,由此可见一斑。更有甚者,有些引文,闻先生未注明出处,又较生辟,即使专治该专题的学者也未必熟悉,需查大量典籍,有时最后未能查到,也惟有阙如。 新版十二卷本《全集》,在纸张、封面设计、排版、印刷、校对、装帧等方面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个别新增入的文字,尚有待进一步考证。如第2卷的《名誉谈》,编者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