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化研究是一个新的学术领域,又是一个受到人们普遍关注的领域,目前在国外 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沉稳的学理探讨阶段。无数的专论发表,文集出版,学术会议召开 。新的主题和理论不断出现,新的方法不断地在尝试。 国外网络文化研究的发展大致可以划分为3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20世纪90年代前期, 即初识网络阶段。引领这一潮流的,主要是各个大众媒体。这个阶段的话题主要局限于 网络文化是好还是坏的争鸣,人们纷纷预卜网络文化的前景;第二个阶段可以被称为网 络文化本体研究阶段,此时,具有各种不同学术背景的学者们开始介入网络文化研究, 其关注的焦点是“虚拟社区”和“在线身份识别”;第三个阶段可称之为网络文化综合 研究阶段,网络文化研究扩展到包括4个领域的研究——在线交流、数字话语、因特网 的介入和拒绝以及网络空间的界面设计——并探索这4个领域间的交叉和相关性。 一、初识网络 网络文化研究的学科系统开始于大众媒体的讨论。90年代前期,美国的一些主要报刊 逐渐开始就因特网、网络空间和“信息超高速公路”等话题展开探讨。这个阶段,一些 专门的在线记者和早期的自由撰稿人撰写了许多文章,开设了一系列专栏,出版了一些 书籍。起初他们只是在报纸的技术版上偶然设置一个专栏,没过多久,那些讨论文章就 占据了报纸商业版或时尚增刊的头版,甚至进入许多主流杂志的新媒体版或网络空间版 。例如,在1993~1994年间,《时代》杂志发表了两篇关于网络的封面故事,同时,《 新闻周刊》也发表了封面故事《男人、女人和电脑》。1994年再版的大众读物《网络和 哑巴》及《网络全书》变得极为畅销。 大众媒体只是一般性地介绍网络文化。那些新闻记者的一个并不令人羡慕的任务,就 是把大量技术性的、前万维网版的网络空间介绍给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读者。因此,大 部分这类书中都包括了通俗而冗长的描写、解释和对诸如文件传输协议、gopher、lynx 、UNIX、远程网络和网络新闻组等早期网络技术的介绍。 早期大众网络文化探讨总是受到简单的二元对立思维的影响。正如许多学者已经指出 的那样,早期大众网络文化经常发出反乌托邦或乌托邦式的咆哮。 在反乌托邦阵营,文化批评者指责网络败坏了人们的教养和导致了政治、经济对立以 及社会分裂。伯克兹(Birkerts)曾警告说,网络、超文本和电子技术本位将导致人们写 作水平和对世界的现实感受力的下降。赛尔(Sale)则在他的著作《未来反叛者:路德分 子(注:1811~1816年间英国手工业工人中参加捣毁机器运动的人,引申为反对机械化 自动化的人或阻碍技术进步的人。)与其对工业革命的战争:电脑时代的教训》中通过 对历史的回顾发表了要砸碎电脑的观点。斯托(Stoll)曾是一个网上超级黑客,后来成 为网络凶兆预言家。他号召人们离开电脑:“真实世界中的生活远比电脑屏幕上所发生 的任何事情都要更加有趣,更加重要,更加丰富。”(注:Stoll,C.,1995,p.13.) 相反,一个由作家、投资家以及可以宽泛地看作技术未来主义者的政治家所构成的乌 托邦阵营则宣称网络空间是一个新的文明的前沿,一个能够带来巨大的商业利润,培养 出民主参与意识并结束经济和社会不平等的领域。他们的主要讲坛是那些纸面光滑的超 豪华版技术杂志,如《Mondo 2000》、《bOing bOing》和《连线》等。此外,一些新 生的组织如电子前沿基金会等,把美国主要的报纸和大众杂志、新闻组、邮件清单程序 、网页等作为其阵地。作为技术未来主义者的代表,《连线》杂志的发行人路易斯·罗 赛特(Louis Rossetto)把网络空间比作“一种新经济,一种新的反主流文化,超越了政 治樊篱”。这个杂志的执行编辑凯文·科利(Kevin Kelly)则宣称“技术是绝对的、百 分之百的积极因素”。(注:Keegan,P.,1995,pp.39~42.)它的特约撰稿人J.P.巴娄(Jo hn Perry Barlow)则说:“随着因特网的发展,随着网络交流的逐步深入,我们将置身 于自它诞生以来的绝大部分技术进步事件之中。”(注:1995,What Are We Doing Onli ne?in Harper's,August,p.36.) 许多政治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1995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次会议上,美国当时 的副总统戈尔发表演讲说: “这些高速公路——或者更准确地说,传播知识的网络——将使我们得以结成一个地 球村,共享信息、相互联系和交流。这种相互联系将促使经济进步,民主加强,更好地 解决全球和地区环境问题,改进人们的健康状况,进而,我们会拥有分享我们这个小小 寰球的职责的良好感觉”。(注:Gore,A.,1995,Speech to the International Teleco mmunication Union in Buenos Aires,in www.eff.org/pub/GII_ NII/Govt_docs/gii_ gore_buenos_aires.speech.) 除了大众网络文化探讨对网络本性两极性的描写和修辞之外,早期的网络文化阐述者 还把网络前沿作为其主宰性隐喻。威廉姆·吉卜生(William Gibson)在其引起了巨大轰 动的小说《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中首先发明了“网络空间”(cyberspace)这个 术语:“网络空间,一个被数亿操作员每天经验着的交感性想象……一个来自于人文体 系中每一台电脑的数据吸引力的图式化表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复杂构成”。(注:Gibso n,W.,1984,p.51.)在这种新想象中,一个新的、其传播更少依赖地理空间而更多依靠数 字信息的前沿凸现。在一篇比较规范的论文“穿越电子前沿”中,卡普尔(Kapor)和巴 娄(Barlow)用下面的术语来描写网络:“在当前条件下,网络空间是一个前沿地区,它 被极少数坚定的技术主义者所占领。这些人能够容忍粗糙的网络界面、不调和的交流协 议、信息拥有者所设的障碍等的严峻挑战。”(注:Kapor,M.and Barlow,J.P.,1990,Ac ross the electronic frontier,in www.eff.org/pub/EFF/Frontier_Files/EFF_Files /EFF_Info/electronic_frontier.eff.)鲁什科夫(Rushkoff)说:“没有任何地方能够 比电子前沿更能显示出美国先锋精神的新生。”(注:Rushkoff,D.,1994,p.235.)维托( Whittle)在讨论到网络的未来时,诗人似地发怒说:“网络空间这块处女地的那些先驱 、网络殖民者和非法占领者们已经把网络按社会秩序分成了许多小块并进行了耕作—— 原因很简单:那是一片仅仅能在头脑中被发现的自然资源,假如将它共享,会产生巨大 价值。”(注:Whittle,D.B.,1997,p.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