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北约19个成员国与俄罗斯的领导人在罗马举行高峰会议,签署了关于建立北约—俄罗斯理事会的《罗马宣言》,以“20”机制取代“19”机制。这表明北约与俄罗斯关系发生重大调整,双方关系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一 从历史角度看,建立北约—俄罗斯理事会是既有的北约与俄罗斯合作关系的继续和发展。冷战结束后,北约与俄罗斯关系高低起伏,几经周折,总体上逐步以和解与合作代替了原有的敌视与对抗。10余年来,双方关系经历了“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和平伙伴关系”、“北约—俄罗斯常设理事会”和当前的“北约—俄罗斯理事会”这样几个由较低层次向较高层次发展的阶段。当前双方正式启动“20国”机制,标志着北约与俄罗斯关系取得历史性突破,双方关系达到冷战结束后的最高点。现阶段北约与俄罗斯关系有以下几个新特点: (一)双方关系从形式到内容,从深度到广度,都取得实质性进展。从形式看,双方关系架构从“19 + 1”机制上升为“20”机制。在“19”机制即在北约—俄罗斯常设理事会中,北约以一个集团的身份参加会议,会议前北约各国的立场就已协调好了,俄完全被排除在北约之外。但在新的理事会中,俄罗斯同北约19个成员国一起并列为理事国。各理事国将以字母排序,例如俄罗斯就排在葡萄牙之后,西班牙之前。在“20国”的范围内讨论问题时,每个理事国都可以自由表明自己的立场。在某些领域俄与北约成员国享有同等的参与权与决定权。俄在一定程度上与北约成员国融合在一起。 双方合作内容也有新的发展。按照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的解释,北约—俄罗斯理事会不再是一种磋商机制,而是一个执行机构。俄罗斯与北约在这里不仅就一些双方关心的问题进行讨论,而且还要作出最后决定。这个机构还要负责对所作的决定贯彻落实。北约—俄罗斯理事会为双方合作提供了一个新的更高层次的平台,既能确定双方合作的详细议题,又能将其付诸实施,可操作性强,而且更加务实。 北约与俄罗斯的合作更加广泛。在新的机构中,将在打击恐怖主义、防止核扩散、国际维和行动等9个方面加强磋商与合作。 北约与俄罗斯的关系更加密切和深化。理事会将至少每月举行一次大使级会议。北约将在莫斯科设办事处,俄罗斯官员也将进入北约总部办公。俄罗斯在某些有关欧洲和世界安全问题上取得平等发言权和决策权,与北约建立了一定意义上的“平等伙伴”关系。北约秘书长乔治·罗伯逊认为,北约和俄罗斯的关系出现“革命性的局面”;英国外相施特劳把北约和俄罗斯关系的新进展说成是“冷战的最后葬礼”,说俄国现在已经变成北约的“朋友和盟友”。(注:《人民网》2002年5月15日。)这虽是夸大之词,但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了北约与俄罗斯关系的某种实质性变化。 (二)俄与北约和与美关系升级同步。“9·11”事件后,俄美关系加速升温,双方在“打恐”战争中进行了全面合作。俄全力支持美对阿富汗的战争;给美提供重要情报;向美运送救援物资的飞机开放领空;说服中亚国家允许美使用其军用机场和军事基地;向与美并肩作战的阿“北方联盟”派遣军事顾问等。可以说,俄是美领导的国际打恐联盟的主要成员之一。今年5月24日,两国首脑签署了《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俄美关系宣言》,使两国关系发展到一个高潮,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两国第一次以条约和宣言的形式宣布双方互为敌手和战略威胁关系的最后终结,双方建立新型战略关系。两国还迅速就核裁军达成协议,决定在今后10年内将各自的战略核武器削减2/3,达成协议时间之短和削减战略核武器幅度之大都是空前的。 (三)北约与俄罗斯关系的重大调整是双方“非对称”谈判的产物。双方赢输得失不均衡,进一步强化了西强俄弱的战略态势。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不可能进行“对等”谈判和建立真正的“平等伙伴关系”。俄从弱势地位这一现实出发,在重大问题上作出必要和不可避免的让步,为自己赢得最有利的结果,即与西方大幅提升关系,有利于从根本上改善国际环境和获得西方经济援助与支持。同时,俄与北约建立“20”新机制,在某些安全问题上享有与北约成员国同等的参与权与决定权;以平等身份同美签订削减战略核武器条约,确保了在战略武器领域与美的基本均势,有利于维护俄的战略利益与尊严。以美为首的北约则通过在相对次要的问题上的让步,换取俄默认北约继续东扩,默认美退出反导条约和发展全面导弹防御系统及在中亚与外高加索驻军,并使俄不再坚持要取得对北约扩大和对外用兵等核心问题上的否决权,不再反对美将条约规定销毁的核武器中的多数储存保留。这将使美与北约进一步扩大在欧洲与中亚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并使美在战略力量上将取得对俄的一定优势。北约与俄关系的调整使双方都成赢家,但北约更多的赢在里子,而俄更多的赢在面子;双方都作出一定的让步,但俄更多的是在主要问题上作出让步,北约更多的是在次要问题上作出让步。 (四)美欧俄纵横捭阖态势和欧洲安全格局发生微妙变化。在北约和俄罗斯关系的调整中,美起了中心和主导作用,欧洲盟国是大力推动者,俄是积极促进者。这加强了北约作为欧洲安全基石的地位和以美国为主导,西欧为主干,俄配合、参与的欧洲安全架构。由于美欧互为盟国和战略依托的关系特性不会改变,西欧尤离不开美的安全保护和须仰赖美解决影响欧洲安全与稳定的问题,对美关系是欧盟外交政策的第一优先,美欧关系始终高于美俄关系和欧俄关系。俄虽以对美关系作为其对西方以致整个外交政策的重点,由于与欧洲地缘相依,在欧洲和世界战略格局走势等重大问题上利益取向与欧盟接近,“回归欧洲”是俄政治和外交的优先选择。西欧在防范俄罗斯方面虽同美国目标一致,但美一意孤行的单边主义政策促使其对美离心倾向和独立自主倾向加速同步发展,对俄借重增加。在北约—俄罗斯理事会这一新机制中,俄对北约和欧安事务的参与作用增加,在美欧俄三边关系互动中回旋余地增大;欧俄关系将比美俄关系更趋接近和密切;欧俄对美单边主义与独霸欧洲和世界的战略图谋客观上联手牵制的趋向可能加强。这些将对美欧俄三边关系以致世界战略格局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