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92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766(2002)01-0124-06 一、为什么要提出城市立法概念 在我国现行的法学理论中，没有城市立法这个概念。与之相近似的概念是地方性立法 。不过，地方性立法基本上是被作为当代中国法的渊源之一来讨论的。作为传统法学的 一个基本范畴，地方性立法的主要意义在于区别不同法律文件的效力等级，比如：全国 人大及其常委会立法效力最高，国务院立法次之，地方性立法再次之等等[1]。 本文提出并讨论的城市立法，作为一个较新的法学范畴，可以从形式上来理解：城市 立法代表了一种事实，它是指依法享有立法权的各城市按照法定权限和程序，制定、修 改和废除法规或规章的活动。而本文之所以要特别提出城市立法这个概念，主要是基于 以下几个方面的理由。 首先，城市立法这个概念代表了一种当代中国立法实践中应当大力弘扬、然而又极度 欠缺的立法精神或立法理念，即：各城市的立法机关在立法活动中，立法的重心应该直 接指向城市、特别是为市场经济提供支撑的大市场。换言之，本文所讨论的城市立法， 主要目的在于强调这种立法直接针对市场的本质特点和立法理念，并通过城市立法这个 特定的切入点，进一步寻找城市、法律、市场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从而为我国城市立 法的进一步合理化、市场经济的有序发展探寻另外一种可能性。这既是城市立法区别于 地方性立法的关键之处，同时也是城市立法概念相对于传统的“地方性立法”概念所具 有的特殊价值。 其次，本文之所以要提出城市立法，还想从理论上回应或梳理一个基本的法律现象， 那就是，近二十年来，我国的城市立法得到了迅猛发展，各个依法享有立法权的城市立 法机关先后创制了数量众多的法规、规章以及其他规范性文件，有效地调整着城市中各 种社会主体之间的权利与义务。特别是近几年来，随着国家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城市立 法已经全面而广泛地介入了人们的社会生活，其影响也越来越大。但是，就笔者视野所 及，目前法学界专门针对城市立法问题的专题研究几乎还是一片空白。造成这种状况的 主要原因在于：无论是现有的法学理论还是现行的法律实践，都没有把城市立法与地方 性立法作出适当的区分，而是认为，城市立法就是地方性立法。这种习焉不察的法律观 念引发的主要后果是，抹杀了城市立法不同于地方性立法的特殊之处，忽视了城市立法 问题可能产生的对于法学理论和法制实践的积极意义。 其三，提出城市立法的另一个理由，是想把它从传统的“地方性立法”概念的遮蔽下 突显出来，恢复或者进一步挖掘这个极具理论潜力与实践功能的法学概念。因为，城市 立法确实不应当混同于地方性立法。但从法律上考察，我国现行宪法、立法法及地方组 织法在作出立法授权时，都只是一般性地规定了省、自治区、直辖市和省、自治区政府 所在地的市(以下简称省会市)、国务院批准的较大市(以下简称较大市)有权制定地方性 法规和地方规章。依照这种授权，直辖市的立法与省、自治区的立法，除地名不同之外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差别；省会市和较大市的立法除了级别低一些、立法权限受到一定 限制之外，与省、自治区的地方性立法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换言之，我国现行法 律并没有注意到城市立法与地方性立法之间的区别。 最后，城市立法之所以应该作为一个独立的法学概念来研究，还因为，省区(包括自治 区与地区，下同)与城市是两种不同的地理概念。从幅员上看，前者主要是指称国土上 的一个面，后者则仅指国土上的一个点。反映在立法上，省区的立法针对的应该是一片 幅员较大的国家领土，其中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社会等各类性质不同的事务都 需要立法的调整，而城市立法则主要是为城市(尤其是城市中的市场)的正常运转提供规 则，两者针对的对象和范围从直观上看，都存在着显著的差异。当然，一个省或自治区 内也有城市，一个省的立法也需要考虑到所管辖的城市，但城市立法从理念上看，却应 该主要着眼于城市、着眼于市场。因此，城市立法从形式上看，尽管也属于形式意义上 的“地方性立法”，但却与针对一片较大行政区域的“地方”性立法存在显著的差异， 勿宁说，城市立法主要是针对一个市场经济的“市场”性立法。因此，在这个意义上， 有必要把城市立法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法律问题，予以更有针对性的研究。 二、欧洲中世纪的城市法对我国当代的城市立法的启示 改革开放以来，尽管我国的城市立法异军突起，但这一“实践”却没有得到应有的“ 理论”梳理，以至于城市立法这一概念都还没有出现在法学家们的视野中。为了弥补这 一疏漏，有必要从更广泛的角度考察有关城市立法的实践与理论。其中，欧洲中世纪的 城市法正好为我们提供了有关城市立法的一种经验。 西方历史上的城市法是指中世纪西欧城市中形成、发展、适用的法律体系。就其内容 来看，主要包括：(一)城市市民的自由和权利，如市民的人身自由、平等权利、经济权 利；(二)城市机关的设置；(三)行会制度，如行会组织、工商活动规范；(四)城市刑法 和诉讼制度，等等。城市立法的内容，一般针对商业、贸易、征税及市民权利等方面， 都与城市、特别是市场的各种活动密切相关。当然，这些所谓的城市法并不限于城市的 权力机关所颁布的法令、条例等，其中也包括国王或封建领主所颁发的类似于城市宪法 之类的特许状，以及行会章程、城市习惯和判例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