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WTO我们面临的很多问题和挑战,首先是市场要准入,打破垄断的问题;第二是政策要平等,各种所有制、各类企业要一视同仁,平等竞争;第三是渠道要畅通,一个是融资渠道,一个是跟政府沟通的渠道,现在我们的融资渠道还不畅通,各类企业不是平等的。过去庞大的机构都是为国有经济服务的,现在多种所有制经济发展了,所以也不适应;第四是法律要保障。法律怎么保障,各种所有制平等竞争,比如说财产制度,信用制度需要通过法律保障来解决。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怎么改革审批经济的问题。现在在政府行政管理上存在“越位”、“缺位”和“错位”现象。“越位”,就是市场能够干的事,政府干了;“缺位”,就是政府应该做的事,如服务、引导、监管,做的不够;“错位”,就是一些投资主体本来应该是民间的却由政府承担。解决这三个问题,出路就在于让位,凡是市场能干的事情,都要让位给市场。今年在“两会”上对于我国仍然严重存在审批经济反映很强烈。我们现在已经初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是还要搞审批经济。审批经济的存在,市场经济怎么能建立起来。我参加了中央“十五”建议的起草工作,到上海、广东调查,上海反映汽车要改革零件要到北京来审批,广州反映地铁要延长十五公里,不要中央的钱,但是也要审批,而且审批的时间很长。这样的审批怎么适应加入WTO,所以我在政协会上发言讲到怎么改革审批经济,要营造创新环境,我们讲政企分开、政府职能转变讲了多少年了,为什么进展缓慢。因为现在我们改革到这个阶段,深层次的矛盾就暴露出来,深层次的矛盾就是权与利的调整,难度就大了。 审批经济为什么延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原因一是我们对审批经济的危害认识不足;二是权和利的调整难度很大,特别是垄断行业;三是法制的理念和政府的理念没有转变过来,认为任何事情都要经过政府批准才能做;政府不认可、不批准的事情就不能去做,做了可能会有人秋后算账。 审批经济造成的后果之一是效率低下。审批经济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可是我觉得现在有的审批比过去计划经济还厉害。我记得在1956年夏天,上海很热,企业为了不影响生产,要买风扇、鼓风机,但是企业没这个权,要打报告,要层层经过审批,经过11个部门审批,等最后一个部门审批完毕,夏天已过去,这是1956年发生的事情。当时根据这个情况,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叫“企业要有一定的自主权”,这篇文章在1956年12月6号人民日报第二版发表,一个画家在文章旁边画了漫画,企业要买打字机,坐火车跑到北京来审批。当时为什么要坐火车,没坐飞机,因为坐飞机也要审批。当时写这篇文章,没有意识到市场经济,只是觉得这样不行,环节太多,影响效率,造成官僚主义。当时审批经济要经过11个部门,现在上海要经过58个关口,有的地方甚至有上百个。审批经济的结果不仅使市场经济不能完善,甚至不能最终建立起来。 审批经济造成的后果之二是抑制创新。总书记讲了要体制创新、理论创新、科技创新三大创新。创新靠谁呢?创新靠企业,靠个人。如果什么都要审批的话,怎么创新呢?我曾问过国外的市长,你关心的是什么,对经济发展速度问题怎么考虑?他说这不是我的事,这是企业的事,我就是营造环境,我希望大家来投资,到我这儿来建厂,我划出地盘。人家来了之后,我告诉他什么地方可以盖厂房、住房,我就定标准,高度不能超过多少,不能破坏环境,至于企业到底增长多少,这是企业的事,政府用不着操心。 审批经济造成的后果之三是会造成制度性的腐败。为什么有的政府官员贪污受贿呢?一个重要原因是利用审批权力,进行权钱交易。如果没有审批,都是公开的、透明的,政府不设租,人家就没有寻祖的机会了,也就不会给别人制造犯错误的机会了。就是这样造成制度性的腐败。 要改革审批经济必须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要充分认识审批经济的危害性。审批经济严重影响了企业和个人的创新行为和积极性,并且从制度上为腐败创造了条件;二是更新法治理念和政府理念。过去必须经过政府批准才能做事的理念,要转变为凡是现行法律法规没有禁止的事情都可以做,但必须维护社会和他人的利益。政府的主要职能应当为营造环境、创造条件,提供公共产品,并加强对经济运行的监管。所以,我觉得加入WTO很大的挑战是对政府部门,尤其是政府职能的挑战。不该管的就不能管。能不能适应WTO,用审批的办法是不适应的,当然我不是说什么都不要管,该管的就要管好,不该管的就不要管。市场能够管的,中介机构、企业能够管的,就要让市场、企业来管。政府应该管好市场、企业不能管的,这需要加强。不要有权有利的抓住不放,为企业服务的就不管,这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