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生”作家在20世纪末的中国文坛上刮起了名副其实的文学旋风。丁天、周洁茹、卫慧、棉棉、朱文颖、金仁顺……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制造着中国文学的“喧哗与骚动”。作为面孔独特、才华横溢的一代作家,他们是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热点”和英雄。他们对于世界的感知与表述方式迥然有别于前人,也有别于同时代的其他写作者。其独特性主要呈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他们有着自由、放松、无所顾忌的写作心态。他们生活在一个非常宽松、自由的文学语境里,在这里,他们目睹了意识形态以及其他各种文学禁忌被一个个打破的过程。也许正因为此,文学在他们手中似乎已经不再是“痛苦”的体验,而是具有了“狂欢”的气息。其次,他们有着更高的文学起点和更好的文学修养。他们大都受过良好的文学教育,有着比其他任何一代作家都更为丰富的精神资源与文学资源。更为重要的是,在他们之前,中国文学已经在新时期完成了与西方文学的“艺术”接轨,这无疑为“70年代生”作家摆脱长期困扰中国作家的艺术焦虑感和艺术自卑感创造了条件。从这个角度来说,“70年代生”作家的那种极度的艺术自信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他们的才华和他们的年龄一样都足以让我们吃惊。再次,他们是中国“新现实”的敏锐感受者,他们对于中国世纪末最边缘、最前卫的“生活图景”有着天生的敏感与热情。这使他们在书写“新生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具有了“另类”和“时尚”的特征。他们是真正“无根”的、没有“历史”的一代写作者,他们向往着“热闹”,图解着“繁华”,他们一路欢歌,很少有对脚下“大地”和身后“历史”的思索,因而难免轻浮与浅薄。应该承认,“70年代生”作家的成名,固然与我们时代的浮躁气氛和商业炒作的手段有关,但是更与他们的文学个性和文学实绩密不可分。他们的无限生机与蓬勃活力正是我们时代精神的某种象征。他们是“多元化”时代真正与众不同的“一元”,是21世纪中国文学新的“增长点”。但是这一代作家也有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致命局限,他们的人格结构和文学结构都不够健全,他们对人生和文学的理解都片面而不成熟,而这最终也许会制约着他们的成就与未来。就目前文学界而言,对“70年代生”作家的认识,主要还停留在“热点”的追踪和“哄炒”阶段,无论是“捧”还是“批”,都只局限在“表象”层面上,而没有真正深入这代作家的文学思维、精神结构和艺术困境层面,因而也就不能真正完成对这代作家的学理性、辩证性的分析。下面三篇文章的角度各有不同:有从“70年代生”作家的存在现象和文学精神入手,描述渗透其文本中的“酷”性追求和与传统间断裂的印痕,并勾画出他们在“反主题”的群体共鸣中,隐匿着成长之痛的主题飞翔的(王素霞);有从宏观文化视角和微观文本分析考察小说的文化内蕴即“青春的抗议”作为显层的文学意义,和“酷性与时尚”作为价值追求对其创作的规引的(贾振勇);也有以卫慧的《上海宝贝》为例,纵向分析她与海派小说传统的明显联系的:在对都市“新人类”生活方式的表现以及性爱叙事的特征等方面是一脉相承的,但在女性主体的性别态度以及殖民色彩的文化心态等方面又有自己的特点(佘小杰)。我们这次讨论的目的,就是试图在较深层面寻找某种突破,希望通过对“70年代生”作家精神资源、文化人格、艺术局限和心态特征等的解剖,既深化对他们文学个性的理解,又能在某种意义上实现对于这代作家的“文学定位”和“精神定位”。作为在读博士生,他们的思考或许并不那么圆熟,但却有着自己的见地和锋芒,我们期待着方家指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