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47.5 文献标识码:A 就中国现当代文学而言,能以自己独特的风格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开创一个新的文学流派的作家并不多。孙犁携着冀中地区荷花的幽香进入了这为数不多的作家的行列。从40年代至今,孙犁一直没有被读者遗忘。他的小说更是以其对美的追求而令人常读常新。综观1980年至1999年这二十年间对孙犁小说的研究,无论是创作风格、审美追求、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人物形象尤其是女性的形象的把握,还是小说其他方面的研究,都有了许多新的进展和突破。现就近二十年来孙犁小说研究的状况作一评述。 一 80年代以前,研究者把眼光定位在孙犁单篇作品的内容、风格以及人物形象,特别是孙犁笔下热情、大方、单纯、质朴的女性形象更是研究者关注的重点,整体性的综合性的把握相对来说比较薄弱。80年代以后,研究者在努力提高自身素质的基础上,改变了原有的思维方式,研究的视野从狭窄的小圈子里跳了出来,走出了单篇的局限,开始从整体上进行把握。 没有独特风格的艺术很快就会消亡,孙犁的小说正是以其风格的独特性在文坛上成为独特的“这一个”。60年代茅盾曾把孙犁小说的艺术风格概括为,他是“用谈笑的态度来描摹风云变幻的,好处在于虽多风趣而不落轻佻”[1](P.1)。这是极为中肯的见解,“谈笑从容”与“风云变幻”的对立统一,就构成了孙犁小说艺术风格的丰富内涵。80年代以前的研究者把这两方面的对立统一具体在孙犁的特定小说中进行分析,不乏深刻、透辟的见解;但缺乏一种总体的、宏观的高度,以及高屋建瓴地对作品进行分析的力度。80年代以后,周申明、邢怀鹏的《孙犁的艺术风格》把“谈笑从容”阐述为浓郁隽永的诗情画意、纯熟新颖的“白描”手法、浑朴自然的艺术结构、精湛动人的语言艺术;把“风云变幻”阐述为别具特色的时代风云录、纷纭多姿的妇女形象[2],对孙犁小说的艺术风格有了一种俯瞰式的把握但有些分析略显肤浅。郭志刚的《论孙犁作品的艺术风格》相对来说则全面而深入,他从七个方面分析了孙犁小说的艺术风格,对孙犁创作的风格有了一个更加完整的认识[3](P.45)。这个时期除了立足于孙犁小说艺术风格的本体研究,还有对其艺术魅力的探索。马杰在《孙犁小说的艺术魅力探源》中认为孙犁小说的艺术魅力在于他的独特的视角,他把眼光定位最能反映作家民族情感的妇女命运的审视上;在于孙犁以情动人的艺术规律;在于孙犁小说与诗意的书写交融在一起的纯熟的白描手法[4]。以上对孙犁小说创作风格的整体性研究是站在一个制高点上,提纲挈领式地把握大局,使研究者能够更客观地看待孙犁的小说,具有以往研究所没有的深度、力度,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为这个时期具体创作风格的研究开拓了道路,也为其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这个时期具体创作风格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对孙犁小说具体风格的研究,近二十年来有了进一步的深入。首先是孙犁小说的抒情性。孙犁的小说以浓烈而优美的抒情赢得了读者的普遍赞誉;但对其抒情特征、抒情方式以及抒情经验、抒情的独特性却没有深入的认识。这个时期,最初在这个方面做努力的是袁振声,他在《论孙犁小说的抒情艺术》中把孙犁小说的抒情特征归结为三点:情真意切、情思细腻、情趣浓厚;抒情方式和抒情手法的特色归纳为:在情与景的结合上,追求一种绘画的美,在情与理的结合上,追求一种理趣的美[5],而且,结合具体的作品分析了孙犁小说在围绕人物性格的刻画上所表现出来的抒情经验,有理有据,形象而周到。金梅的《孙犁小说状景抒情的独特性》则从写景与抒情的角度挖掘出了孙犁小说状景抒情的独特性:孙犁的小说无论采用哪种方法状景与抒情,都能紧紧连接着人物的行动、心理和情绪,都是为了要刻画出他们的思想和风格[6]。随着对孙犁小说抒情风格认识的深化,这方面的研究也跨上了一个新台阶。马伟业在《新牧歌文学的创造者》中把孙犁的这种抒情风格演绎成“新牧歌”,他认为孙犁是一位具有浓厚的“牧歌情调”的作家,但是孙犁的小说与传统的牧歌文学在创作动机、反映生活的深度和广度以及思想感情的品位上都有差别,这就决定了孙犁小说抒情风格的“新”,也决定了孙犁小说抒情风格的独特性[7]。 抒情的风格使作品贮藏着浓郁的诗意。孙犁的小说一向被称为“诗意小说”,有的研究者认为这种诗意体现在写景和抒情上,而有的人认为体现在语言和风格上。故明珠在《孙犁小说的“诗美”》中对孙犁小说“诗意”的特点进行了专门论述,孙犁的小说往往凭借“心源”和“物象”的接触,去把握生活的闪光,写出温馨飘逸的意境。同时孙犁小说总是倾着一种近于狂放的热情,因而他的小说往往有浪漫主义气息,诗一样的调子和对于美的追求[8]。这样的评价是立足于孙犁小说本体上的论述,遗憾的是胡明珠虽然指出了孙犁小说诗意的凭借,却没有在此基础上深入开掘,探索孙犁小说诗意的根源。郭志刚的《论孙犁的“诗意小说”》不仅具体分析了其诗意所在,又指出这种诗意来源于生活,包括童年的生活[9]。 牧歌式的抒情,诗意的小说,使孙犁的小说带有了散文化的倾向。有的研究者认为孙犁小说的独特性就在于他的散文手法的运用,使小说呈现出散文的韵味和气质。李力在《试论孙犁短篇小说的散文风格》中认为孙犁小说无论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情感的叙写还是环境气氛的渲染运用的都是散文笔调,孙犁用感情驾驭小说文体就像是在驾驭散文文体,因此他的小说就像散文一样强调感情的自然流露,追求一种自由旷达的散文境界,来表现真善美的生活本质。他用就熟驾轻的散文笔法进行小说创作,加以他长期的艺术追求,就形成他小说独特的艺术个性,那就是散文风格[10]。对此曹书文在《试论孙犁小说的“散文化”倾向》中亦有同样的评价[11]。 独特的艺术风格体现出作家独特的审美追求。进入80年代后,研究者发现,在创作过程中,孙犁并不是对假恶丑视而不见,但他固执地背过了身去,表现出了对美的事物近于“狂热”的追求。正是因为他对美的事物的这份狂热使孙犁的小说有了与众不同的审美基点、审美趋向、审美境界和审美理想。周星的《真情铸造的璀璨世界——孙犁创作的审美趋向》认为孙犁审美基点是:朴质纯情的乡土气息;审美趋向是:崇善弃恶的浪漫诗情;审美境界是:自然自适的感情升华[12]。金梅则在《试论孙犁的美学理想和短篇小说》中论述了孙犁在文学创作上的美学理想:“去发现、去描写真的、善的和美的事物的极致。”并分析了孙犁小说中体现这种美学理想的原因,不是对假恶丑视而不见,而是要以真善美压倒假恶丑[13]。另外,彭漱芬在《孙犁个性气质与其小说的审美情趣及风格》中专门从孙犁的个性气质方面对孙犁小说具体美学追求进行了论述[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