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以来,伴随着高等教育的扩招,高等教育的产业化成为一个热门的社会话题,特别在教育理论界,这一命题的提出更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赞成者有之,批判者也有之,以至带来了一场旷日持久、延续至今的争论。 ——究竟什么是高等教育的产业化?这一提法为什么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应?应该如何正确看待高等教育的产业化的问题呢? 高等教育的产业性 产业本来指物质生产行业或部门,但有了第三产业的提法后,产业的概念被拓宽到国民经济生活中所有提供一定产品或劳务的部门,它不只限于物质生产行业或部门,也涵盖各种服务包括生产性服务和非生产性服务、私人服务和公共服务行业或部门。 教育活动,作为增进受教育者的知识和技能的一种社会活动,从经济学的角度,可以说它是为受教育者提供教育服务的一种社会活动,在这样的意义上,教育被归于第三产业或服务产业,因而就有了教育产业这种说法。 作为一种服务产业,教育服务当然有其一定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之一便在于它既是一种生产性服务,又是一种消费性服务。 一方面,社会的再生产,首先是劳动力的再生产,教育活动正是劳动力再生产的必要活动;同时,正如人力资本理论所揭示的,人们对教育的投入,能够通过教育所培养的人才今后所创造的更高经济价值得到回偿而且往往可以获得比在物质生产领域投入更高的回偿率。特别在现代社会,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经济增长日益取决于劳动力的素质。如瑞士国际管理发展学院发表的1998年《世界国际竞争力年鉴》中对各国竞争力所作评估中,在参评的46个国家中,我国国际竞争力综合水平居于第24位,而国民素质竞争力也居于第24位。一个国家的国民素质与其国际竞争力如此密切关联,使得与国民素质提高密不可分的教育在经济发展的重要地位日益突出。从这几点来看,可以说教育服务是为了满足生产需求的一种生产性服务。也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教育被作为一种“先导性、基础性、全局性”的产业。 另一方面,人们对教育需求,又不单纯是为了更高的收入;受教育程度高低直接关系着人们的生活质量,人们接受教育同时也是为了满足某种求知的需求。“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资源是它的人民,他们是发展的动力也是发展的目的。”发展教育也并不单纯是为了经济发展,也是为了能丰富满足人们精神文化需求的“最终产品”。由此,可以说教育服务也是为了满足人们精神消费需求的一种消费性服务。 教育服务活动的直接经济价值,表现为学校通过教育服务活动而获得的收入。教育服务的特殊性,还在于其经济价值通常并非是学校在与教育服务的消费者——学生之间直接或完全进行价值交换中得到实现的,因为学生享受教育服务的消费,不只对个人有益,还有一种有益于国家和社会的“溢出性”,因而政府通常会在学校与学生的价值交换中充当一定的中介,以公共教育经费为学生支付部分甚至全部的直接教育成本。 高等教育作为特定的教育领域,比起其他教育领域来,具有更强烈和更显著的“产业色彩”。这取决于现代高等教育的以下几个特性: 一是现代高等学校社会职能的广泛性。现代高等学校,除了人才培养的职能外,还承担着科学研究和为社会服务的职能;不仅如此,在科学技术日益成为第一生产力的当代社会,利用高校科技优势,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兴办和培植高新科技产业,也已成为许多高等学校办学中的重要活动。如美国硅谷的发展就与斯坦福大学的办学密切相联,目前硅谷中有350个技术公司,如惠普公司、雅虎公司等,都是斯坦福大学的师生和校友所创立的。从高等学校的这些社会职能和知识经济的角度看,高等教育可以说是一种传授知识、创造知识和提供各种知识服务包括哺育知识企业的知识产业。 二是高等教育的非义务性。相对于基础教育,现阶段高等教育的特点之一是其非义务性,即政府并不承诺以公共教育经费为学生支付全部教育直接成本。一般来说,受教育者在接受高等教育时总是需要支付一定教育成本的;即使是公立高等教育,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不断扩张和社会大众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教育成本中由受教育者个人负担的比例往往也有不断上升趋势。如美国加利福尼亚伯克莱大学,从90年代初到90年代末,本科生每人每年的学费就从1650美元增加到3808美元。高等教育的这种非义务性,使高等学校与学生之间不可避免会有某种直接的价值交换关系,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并非一般市场上的那种等价交换关系。在这种价值交换关系中,高等学校表现为教育服务的生产者,学生表现为教育服务的消费者,这就自然会使高等教育活动被明显烙上那种“一方提供服务,一方消费服务”的服务性产业的印记。 三是高等教育服务对象和范围的不断拓展性。高等教育原来只是培养少数精英人才的“象牙之塔”;20世纪以来,特别是二战以后,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教育民主化的潮流,在许多国家,高等教育的发展都彻底打破了原来的精英教育藩蓠,而走上大众化乃至普及化阶段。同时,在信息时代的“知识爆炸”和“知识老化”所带来的挑战面前,终身教育、继续教育、回归教育、闲暇教育等教育和实践正不断发展,以致传统的高等教育框架也不断被打破。高等教育不再限于一种职前的专业教育,人们原来先学习后工作的生活方式,正在被一种“学习—工作—学习……”的周期性轮换的生活方式所取代,高等学校日益成为有人所比喻的那种人们可以自由和反复进出的巨大的“知识超市”。高等教育也不再限于只是对青年人的教育,各年龄层的成年人都可能在高等学校找到他们的学习座位。如90年代初美国高等学校的1400万在校大学生中,25岁以上的非传统年龄学生就占了五分之二;在哈佛大学,1997年有一位89岁高龄的老人毕业于它的“延伸学院”;由于非传统年龄学生的增加,加拿大1995年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高达102.5%(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一般指高等学校在校学生数与同区域中18-22岁人数的比例)。此外,随着人们对更高生活质量的追求,人们接受高等教育的动机也日益超越原来狭隘的功利目的,不再限于原来主要是期望从以后谋职中得到回报,寻求某种精神需求的满足和自我实现的动机日益占据更多比重。高等教育服务对象和范围在这些方面的不断拓展,使高等教育的规模急剧增长,同时也给它带来了巨大的结构弹性和发展余地,即使在高等教育已经达到普及化程度时,由于人们在高等学校学习次数的增加和时间的延长,它的规模仍然会有无法低估的扩张空间。这种情况,使得体现在高等教育服务中的经济价值在国民经济体系中越来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也使高等教育越来越成为影响社会的生产和消费循环关系的不可忽视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