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H31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703(2000)03-0077-05 语言作为一种交际工具,不仅承担着传递信息的任务,同时还起着文化载体的作用,反映着语言所存在的不同社会、文化及时代的特性。词汇作为语言中最活跃的因素,也不再仅限于表达肤浅的所指意义,而是蕴含着不同的文化传统、风俗习惯、价值取向等所赋予它的不同文化内涵。本文试对鱼(fish)一词在英汉两种语言中的文化内涵作一具体分析,并以此窥探词汇所反映出的英汉民族的文化差异。 一、“鱼”在汉语中的文化内涵 从汉语“鱼”的指称意义(注:包括以下所使用的指称意义、内涵意义、文化意义等概念均参照杨敏《试论英语词汇的文化内涵》所下定义,详见《山东外语教学》,1997年第4期,38-41、76页。)来看,它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水生脊椎动物。用鳃呼吸,身有鳞鳍,卵生。”(《辞海》1989年版),其肉质鲜美,可食用。但细究起来,我们便可发现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鱼”这一词早已突破其单纯的外延意义,而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1.历史渊源 正如尼罗河水孕育了古埃及文明,两河流域诞生了古巴比伦文化一样,我们古老的华夏文明也是在黄河母亲的怀抱中成长起来的。在生产力极为低下,人们对自然界的认识极为落后的情况下,我们的祖先之所以选择了邻水而居,就是因为滔滔的河水不仅能为他们提供宝贵的生命之源,同时还能为他们提供丰富的生存食粮——鱼。可以说,鱼是伴随着汉民族的诞生而进入汉民族社会生活的,并随着汉民族的日渐壮大,而其含义日渐丰富。我们在今西安附近的古半坡氏族遗址出土的陶器上便可发现各种鱼形图案,这是鱼进入汉族生活的最早历史见证。 2.文化内涵 因其如此,“鱼”在汉民族的生活中才占有了极其重要的地位,并常被人们作为一种美好感情的寄托,被赋予各种积极的、正面的文化意义。人们总喜欢以“鱼”为喻体来描述事物或阐述事物间的关系。 1)品其味 在古人心目中,“鱼”大概为不可多得之美味,因此,在我们大家都十分熟悉的《孟子·告子上》中,开宗明义便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孟子在这里将鱼与熊掌相提并论,将其视为仅次于熊掌之珍馐美味;后人又据此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来形容无法取舍、难以两全之美事,可见“鱼”在汉民族心中已成了美好事物的化身。 在口语中,人们也总是以鱼来喻指各种有价值的东西。比如,我们经常听到的“钓到了一条大鱼”,便是指俘获或猎取了有价值的人或物。而“鱼儿上钩了”则是指人们需要的人或物到手了。 从构语法上来看,为人称道的味之极品——“鲜”便是由鱼、羊两字合成的。而追根溯源,我们可发现此字的最初形式,其本义指鱼或生鱼,如《老子》篇有语:“治大国若烹小鲜”,后此词进一步引申乃有鲜美之义,盖三鱼为鲜使然。 另外,人们还常将鱼与肉合在一起来指各种荤腥美味,如苏轼《赠上天竺辩才师》诗云:“何必言《法华》,佯狂啖鱼肉。”时至今日,人们逢年过节、宴请宾朋之时还是喜欢以鱼肉佐之。 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分析一下,便可看出与人相较,鱼肉处于十分被动无助的地位,所以,鱼肉又可指束手待毙,任人宰割的受残害者。《史记·项羽本纪》曰:“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从此义引申开去,鱼肉又可转类为动词,喻残害之意。如《后汉书·仲长统传》:“鱼肉百姓,以盈其欲”。后人常以“鱼肉百姓”来比喻统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残酷压榨,谓其将百姓当作砧板上毫无反抗能力的鱼肉任意残害,将他们似美味的鱼肉一样任意蚕食。 2)拟其形 正是基于对“鱼”产生的美好情感,人们在描述事物时才喜欢借用其形。 比如,出家人诵经时所敲之鱼形木鼓,被称为“木鱼”或“鱼鼓”。 古代门锁或钥匙常被饰作鱼形,取其不暝目而守护之义,史称“鱼钥”。 古时朝臣上奏所用之笏板以鱼须饰之,谓其“鱼笏”。至唐时,唐高祖为避其祖先李虎之讳,改虎符为鱼府,盛放鱼府之袋也相应地被称为鱼袋。鱼作为帝王授予朝臣的权力象征,已步出百姓之门,不再只是寻常人家喜用的装饰之品。 除去鱼的整体形状外,人们还往往借其身体的某一部分来写景状物。如:建造于河道中的分水工程,因形似“鱼嘴”,遂得其名;铁路上用于联结钢轨的一种联结零件,取名曰“鱼尾板”;我国南方小河上用来运输的一种多层木排,称为“鱼鳞排”;有种竹子因其细而屈,故名“鱼肠”;线装书在版心中间离上下栏四分之一处所作的鱼尾形标志,谓之“鱼尾”;因过度操劳而在眼角生出的皱纹,被称为“鱼尾纹”;天将破晓之时则会在东方现出一抹“鱼肚白”。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3)摹其音 因“鱼”音与“余”相谐,故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喜借其音来求得吉祥。例如,逢年过节,宴席之上或奉于先人的祭品中,每每有“鸡”、“鱼”两菜,此乃取其“吉庆有余”之义。而春节将至,街头的小摊或百姓的家中,多有一张大胖娃娃怀抱大红鲤鱼的年画,以讨得“年年有余”之喜。 此时的“鱼”,早已脱离了其单纯的指称意义,而融入到浓郁的汉民族文化之中,被赋予了积极、正面的文化含义,成了吉庆富足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