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的欧洲一体化建设是欧洲历史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壮举。历经半个世纪,欧洲国家在联合自强的道路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欧洲一体化无论在深度上还是在广度上都得到了巨大的发展。在广度上,从1958年的欧洲三大共同体(煤钢、原子能以及经济共同体)到今天的欧洲联盟,经过四次扩大,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体化组织已由最初的6国增加到了15国。从1998年3月1日起,欧盟同12个中东欧候选国(注:包括波兰、捷克、斯洛文尼亚、爱沙尼亚、匈牙利、斯洛伐克、拉脱维亚、立陶宛、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以及塞浦路斯和马耳他等12国。)展开了入盟谈判,并计划于2002年年底结束与部分国家的谈判,2003年开始吸收达标的候选国(注:欧盟1999年赫尔辛基首脑会议,2000年1月发表的《扩大战略文件》以及2000年12月通过的《尼斯条约》草案都承诺将于2003年起开始吸纳新成员。)。在未来10年,欧盟成员国数目将有望最终达到27个。在深度上,从欧洲共同体的前身——欧洲煤钢共同体到今天的欧洲经济与货币联盟,一体化已经从最初仅仅着眼于某一产业的生产和流通的行业联合体发展到今天具有内部共同大市场和单一货币以及一整套相对较为完善的管理机制的经济与货币联盟。 但是,毋庸讳言,在欧盟发展的内容和方向上还存在着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并且伴随着一体化的不断深入和扩大,这些问题和矛盾会越来越突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们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和左右欧盟在新世纪的发展。 一、欧洲一体化现状及其改革动因 欧洲联合自强的思想和愿望由来已久,这其中既有欧洲战后实力受损,德、法等大国谋求依托欧洲联合凸现大国地位,摆脱美国控制,争取多极格局中一极的战略考虑;也有各国将自身融入整个欧洲,拓展经济生存和发展空间,力求经济和社会更好发展的原因。 毫无疑问,依托欧洲联合谋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是各国积极推进欧洲一体化的最根本的原动力。也正是这一原因决定了国家观念在一体化过程中一直起着重要作用。因而,在一体化的实践中,各成员国在面临欧盟整体利益和其自身利益权衡的问题时,很难做到先整体后自身。另一方面,欧洲一体化启动之初选择从经济联合做起,在联合不断深入的过程中,仍然大多采取“先易后难”的步骤,以寻找共同点和达成一致,这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欧盟一体化的现状:大国、小国各成阵营,相互戒备;对联合欧洲的认同感尚不充分、主权让渡的底线太低;政治融合和一体化程度要远远落后于经济融合。 上述矛盾至少带来了以下问题: (1)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一体化组织,欧盟的经济实力已经可以与美国相匹敌。欧盟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已经与美国不相上下,其贸易总量已超过美国。依托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单一货币,依托经货联盟下的经济高度一体化,欧洲的经济地位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以实力定地位、以实力定角色,仍然是当今国际舞台通行的游戏规则。如何谋求与经济实力相匹配的政治地位,将是欧盟在未来所要面临的主要任务之一。但与此同时,欧盟各国政治联合程度尚低,且缺乏代表欧盟整体利益的超国家的政治实体。这种政治主体缺位将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制约欧盟谋求在世界格局中扮演更重要角色目标的实现。 (2)作为欧洲一体化的两个方面,扩大和深化一直是欧盟战略的两大支柱。从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的多极化发展背景上看,深化有利于欧盟在世界上成为一极,而深化的主要方向应集中在政治和军事领域,诸如,建立机构和制度框架,协调成员国的政治立场,建立独立防务和实行统一的对外政策等等。在这两大领域中,政治融合无疑占据着主导地位。 与此同时,在亟待回答的“先扩大”还是“先深化”的问题上,经过多年的争论,欧盟各国已经就深化的优先地位达成共识。不难理解,通过深化在现有规模下完善原有的政治意志协调模式、实现决策和执行机制的合理性,将有利于提高欧盟的行为能力和效率。一方面,这将会有力地促进和推动欧盟的扩大,为扩大后的欧盟构筑具有示范意义的政治框架和规则;另一方面,也避免现有问题在规模扩大后尖锐化和扩大化的被动局面。 (3)从经济和社会角度上看,近年来,欧盟主要在结构和制度两个方面对过去的传统模式进行了改革(注:裘元伦、赵江临:世界经济扫描——欧盟虽逊美国仍具春色,载《北京青年报》,2000年12月28日。)。结构改革主要集中在经济领域,旨在改造和压缩传统产业,大力发展高新技术和新兴产业。例如,德国积极发展环保和能源产业,并且大力推进以信息产业为代表的“新经济”,以期缩小与美国在此方面业已存在的差距。制度改革主要集中在社会框架方面,重点是调整国家与市场、政府与企业、社会与公民、雇员与雇主的关系等等,方向是“少些国家、多些市场”,在这方面,德国模式显然有着很大的示范作用。毫无疑问,这些改革目前尚主要由各成员国自发进行,要么缺乏欧盟层面上的协调、指导和总体规划,要么力度难以保证,因而难以形成欧盟区域范围内经济结构和社会框架制度协调发展。所以,能否加强欧盟机构在这方面的作用,也会直接关系到欧盟经济的未来前景,关系到它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竞争能力和地位,进而也关系到未来欧盟谋求世界一极的经济实力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