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结束后,与其国家战略和外交政策的变化相适应,俄罗斯的军事战略经历了一个摸索和调整的时期。在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有幻想全部破灭”、北约对俄攻势日趋严厉、俄罗斯国力趋于衰落、政治地缘环境趋于恶化的背景下,普京政府开始大幅度地调整俄罗斯的军事战略,俄罗斯面向新世纪的基本军事战略已经明晰。 普京自2000年1月1日执掌俄罗斯政权以来,采取一系列重大举措调整俄罗斯的军事战略。1月10日和4月22日,普京签署了关于批准《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构想》和《俄罗斯联邦军事学说》的命令。7月8日,普京首次发表国情咨文,提出了新政府的施政方针。7月11日,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发表《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全面阐述了俄罗斯涵盖军事战略的外交政策。9月9日,普京总统批准了《俄罗斯联邦信息安全学说》。以上述重要文件为基础,俄罗斯面向新世纪的军事战略已经确立。俄罗斯面向新世纪军事战略的基本点是:以加强军事实力为先导,确立军事力量在保障国家安全中的基础和支柱作用;以美国和北约为主要防御对象,立足于准备打一场“大规模战争”;以美国为军事较量的重点对象,推行既谋求发展合作关系又加以严密防范、既避免直接军事冲突又善于同美周旋的双重政策;以加强战略核力量为支撑,维护和巩固“军事大国”的地位;以推进独联体的军事一体化进程为途径,构筑有利的军事地缘环境;以面向亚太,发展同中国、印度、日本等国的军事关系为手段,全面缓和东线军事关系,改善军事环境,集主要力量于西部同北约抗衡,为重振大国地位提供坚强的实力后盾和军力支持。 (一)重新审视俄罗斯面临的国际环境和自身的综合实力,确立强大军事实力在保障国家安全中的基础和支柱作用。 冷战结束后,俄罗斯抱着一系列对西方国家“美好的幻想”,自以为只要实现西方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西方就会在经济上慷慨解囊,政治上平等相待。然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继续弱化和控制俄罗斯的严酷现实,使俄罗斯的幻想全部破灭。20世纪90年代中期后,俄罗斯虽然开始调整亲西方的外交战略,叶利钦有时也表现出了某种强硬的外交姿态,但由于讨好西方、寻求西方的政治支持,是叶利钦稳定政权、巩固政局的重要政治资本,这就决定了叶利钦对俄罗斯国家战略的调整是以西方“接受不接受”、“满意不满意”为基本标准的,其国家战略的实质仍然是亲西方的。在此前提下,俄罗斯军事战略在国家战略当中的位置日趋下降,军事实力日益削弱,军队战斗力日显低落。1999年是俄罗斯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如果把叶利钦突然宣布引退、将总统大权交给普京仅仅理解为是一种权力游戏的话,这未免过于肤浅和简单。叶利钦的这一超乎寻常的重大举动,显然是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发动对南联盟的空中打击之后,出于对俄罗斯前途命运的深切担忧而自身又无力摆脱困境的背景下,所做出的明智选择。因此,北约空袭南联盟与叶利钦提前引退是有直接关系的。 普京当政后,对国际形势和俄罗斯的国际地位进行了清醒的审视。首先,对当今世界基本矛盾进行了客观的分析。在《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构想》中,明确提出了多极化趋势与单极化企图之间的尖锐矛盾是当今世界的基本矛盾,认为当今世界“出现了两种相反的趋势,一个是建立多极世界,另一个是一国或一个国际集团在世界事务中建立优势地位”(注:《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构想》,〔俄〕《独立军事评论》周刊1999年12月3日。)。国际斗争在某些地区和某些问题上表现得相当尖锐和严峻。其次,对俄罗斯的国际地位进行了重新认识。放弃了叶利钦时代提出的俄罗斯仍是当今世界重要一极的思想,提出了“俄罗斯目前是衰落的一极”(注:俄外交和国防政策委员会报告:《俄对外政策面临21世纪挑战》,新华社莫斯科2000年4月15日俄文电。)的观点。在4月中旬俄外交和国防政策委员会发表的《俄对外政策面临21世纪挑战》的报告中,提出既坚定奉行重振大国地位的国家战略,又有意识地放弃短期内不切实际地追求“超级大国”的幻想,最大限度地维护和发展俄罗斯的现实利益。再次,确立了强大军事实力在保障国家安全中的基础和支柱作用。普京政府以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为政策基础,重新确认了重振大国地位的国家战略,制定了“有选择地参与”和“灵活性的进攻”的外交战略。与国家战略和外交战略的调整相适应,俄军事战略在国家战略中的地位明显升高。《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构想》认为,强大的军事实力是保障国家安全的基础和支柱,是解决外部安全隐患的最终决定力量。普京在执政后半年多的时间内,就相继签署和颁布新的国家安全构想和军事学说,足以说明俄罗斯新政府谋求军事实力在新世纪有新作为的坚定信念。 (二)更加重视国家安全的外部威胁,将美国和北约视为主要防卫对象 早在1993年11月,当时叶利钦总统曾签署《俄罗斯联邦军事学说基本原则》,这是俄联邦成立后颁布的第一个关于俄罗斯军事理论、军事战略和建军方针、原则的纲领性文件。这一军事学说一直使用到1999年。旧的军事学说具有浓厚的新西方色彩。它明确提出直接导致对俄罗斯侵略的军事威胁已明显减少,俄罗斯的安全环境不断改善,俄面临的国内威胁要大于面临的国际威胁,“俄罗斯不把任何国家看作是自己的敌人”,“不把任何国家的相关军事行动看成是对俄罗斯的军事威胁”,新的军事学说抛弃了这些有损俄罗斯国家利益的不切实际的看法,对俄罗斯所面临的军事威胁进行了重新认识。一方面,它强调俄罗斯面临的国际威胁要大于国内威胁,在特定环境和特定领域,俄罗斯面临的国际威胁在不断增大,包括面临“大规模战争”、“地区冲突”和“局部战争”的威胁依然存在(注:《俄罗斯联邦军事学说》,新华社莫斯科2000年4月22日俄文电。)。另一方面,它列举了俄罗斯所面临的主要外在威胁,直接暗示美国和北约是俄罗斯所面临的外在威胁的主要策源地,是俄罗斯军事战略的主要防卫对象。2000年3月16日,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谢尔盖·伊万诺夫发表了题为《俄罗斯国家安全构想》的演讲,公开指出美国和北约正在加紧削弱俄罗斯在政治、经济和军事领域的地位,“对俄罗斯的安全威胁不断增加”(注: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谢尔盖·伊万诺夫文章:《俄罗斯受排挤,但不会被排挤掉》,《俄罗斯报》2000年3月16日。)。《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直接将美国的扩张置于俄面临的新威胁之首,认为“在美国保持经济和实力优势的情况下,建立单极世界的趋势正在加强。”面对异常严峻的国际安全形势,仅立足于打一场“局部战争”和“地区战争”是不够的,俄罗斯必须考虑应付“大规模战争”的威胁。新的国家安全构想重新把应付“大规模战争”作为俄战争准备的重点,切实保障俄罗斯自身的安全和向盟国提供军事援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