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浩然进入自传体长篇小说创作后,就不可避免地要对自己一生的文学创作进行总结。这种总结更多地包含着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浩然及其文学作品在中国文学史尤其中国当代文学史的地位,二是浩然及其作品在今天的价值。 其结果恐怕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超越狭隘的自私立场,追求客观真理,二是从狭隘自私的党派利益出发,从政治需要或阶级需要出发臧否和品评。 说起“文革”影响,首先浩然是如何自我总结的呢?他说:“要写一部自传体小说,是我在‘文化大革命”以后才有的打算。” “70年代末,‘文化大革命’结束,在文艺界刮起一股风,对我这个人,对我的创作做否定性的批判。此时,我意识到,有必要站出来,自己把自己说清楚:我是不是一个作家,一个什么样的作家,怎样从一个祖辈为农的平民百姓,竟然干起文学这一行,而且要当作家的。而这种现象,在中国历史上是没有出现过的,除了苏联有过高尔基外,其它国家还不曾听说过。我萌生了搞文学的理想,而且越往文学这一行靠拢,干起来的决心就越大,信心就越足,最终把理想变成现实。我闯进文学界,在作家出版社堂而皇之地出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之时,我由中国作家协会的秘书长、党组书记郭小川当介绍人,加入协会组织,成了组织上承认的,名正言顺的作家。” “我想这个奇迹,亘古未曾出现过的奇迹。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是中国农民。由于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胜利,胜利的法宝之一‘农村包围城市’。因此,生活在农村的我就参加了浩浩荡荡的革命大军,我成了实施农村包围城市战斗的一员,农民政治上解放我解放,经济上翻身我翻身,文化上提高我提高。我站在前列,在向文化进军的农民中间我是一个代表人物。” “……‘文革’结束时,在国内批判我的初期,不允许我参加会议。……外国人更不让我见面,有的外宾坚持要见我,我们的同志对人家心怀诡计地解释:‘先生,您不知道,浩然不是作家,他连字都不会写。他这个人能说善讲,他的书都是别人替他记录,替他写的。’于是,北美一家报纸在头条发新闻,红字标题:‘一个谜揭开了,中国大陆一个所谓多产作家,连字都不会写!’这种谣言,让我十分伤心,这暴露了他们对‘翻身农民’从骨子里流露的蔑视和轻视!” “有些人千方百计地糟蹋我。当前中国文坛野草杂生,妓女、土匪充斥书摊,他们认为理所当然,而且自己迷醉于描写旧中国最落后最愚昧的女人裹脚缠足等等‘破烂货’的展览,而对我写的反映建国后农民运动、群众斗争的作品则恨之入骨,不仅大动肝火,还‘以势压人’地对我大加讨伐。对于这号所谓作家、实际小丑,我是最看不起的。” “我当时对我的处境无可奈何地总结一句话:没有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就没有我,如果革命不如此干,共产党不犯错误,我比现在好,我会得到更大的进步,我会充分利用社会提供的优越条件,我会充分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发挥我的天赋、热情,艺术上有更高的升华。然而,当时我整日处于矛盾状态之中,我被歪曲,被利用,被戏弄,还要常常自发地‘在自我头脑中闹革命’!” “这就是我的状态!” “我不被社会所理解,我被文艺界某些人有意地歪曲了,在文艺界制造了我的虚幻影像,至今未能‘平反’和洗清。” “在‘文革’期间我对社会,对人民是有积极贡献的。” “第一、我的两部作品坚持写生活写人物,写人情世态,对当时流行的创作之风:《虹南作战史》《牛田洋》等的‘小说样板’是个迎头痛击。第二,他们推行‘样板戏’创作经验,我当时没有认识到是阴谋,总觉得有些人对毛泽东文艺思想有片面性的歪曲。比如‘三突出’,光强调写作时的‘三突出’不全面、不正确,应当从生活开始,从深入生活就强调‘三突出’。所以我到处讲解深入生活,几百场谈深入生活的体验,上百篇文章谈深入生活。讲解深入生活,讲解深入生活实践体验。在彼时的文坛上,这形成了另一种声音,一种新鲜的、与众不同的声音。这种声音对当时的文艺界有相当重要的影响力。” “在当时的形势之下,我没有利用我在社会上的影响,搞任何整人的勾当,没搞歪门邪道,没有顺应《虹南作战史》《牛田洋》的样板的路子,顺水推舟地把他们开出的路子往前推,而是本着自己的理解,尽力地坚持正确的方向,进行生活实践和创作实践,使《虹南作战史》的路子受到抵制,使它变成无声无色,最后销声匿迹,使群众对正确东西有了希望有了信心。今天看来,在那段历史上,我起过正确作用,不应该认为有罪过。”(《名家》月刊1999年第6期, 李世琦《浩然答本刊记者问》) 其次,人们对浩然强烈反应。 这种反应分两个波次。 第一阶段是1994年,浩然长篇小说《金光大道》由京华出版社出版出齐了。此前还有《艳阳天》长篇小说。“《金光大道》是作者从1970年12月动笔,历经几度春秋陆续写完的,共分四部,二百余万字。 第一、 二部分别在1972年和1974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第三部曾在1976年6 月《人民文学》选载。1994年8月,过了近20年后, 在广大读者的要求和有关部门的热情支持下,《金光大道》全四部由京华出版社出版发行,一幅灿烂辉煌的农村史画卷全面展现在广大读者面前。”(《名家》1999年第6期,赵润然《浩然应该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