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回归,澳门揭开了历史的新篇章,澳门文学也将进入了一个繁荣发展的新时期。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在澳门文学方面的评介与研究工作十分不够,不少读者对澳门文学知之甚少,甚至还有一些模糊认识和谬误看法,经常有人会问:“澳门还有文学吗?它不就是‘东方的梵蒂冈’‘东方的蒙地卡罗’‘东方的拉斯维加斯吗?’”看来,在澳门回归之际,有必要对澳门文学作一个历史的回顾,以正视听。 一 澳门在历史上也有光辉的一页。澳门由澳门半岛和氹仔岛、路环岛两个离岛组成,面积23.6平方公里,人口43万。原本是一个极小的渔村,可在16世纪末期一跃而成为东西交通和贸易的世界性大港。《明史》记载,当时澳门“高栋飞
,比邻相望,闽粤商人,趋之若鹜。久之,其来益众”。澳门是中国最早的开放城市,有“海上丝绸之路”之称。当时主要有三条航线:一是从澳门经果阿至欧洲里斯本;一是从澳门去日本长崎;还有一条从澳门经马尼拉至美洲墨西哥。输出的有生丝、丝织品和瓷器、黄金,输入的则是充当货款的白银和珍异品。“每一舶至,常持万金”(周玄
《径林续记》)。当年澳门的地位,可与西部“丝绸之路”的辉煌媲美。就是当下,澳门经济状况也很可观,据联合国一份综合评估报告,澳门目前在全球排列26位,从80年开始,澳门本地生产总值平均以7%的年速度增长,至1995年人均本地生产总值已超过1.8万美元,高于“四小龙”中的台湾地区和韩国,澳门已形成以出口加工、旅游博彩、地产建筑和银行保险为四大支柱的多元经济结构。1995年底,澳门国际机场的通航,更促进了澳门对外的国际交往。 在文化上,澳门也是当时沟通东西文化交流的中介重镇。意大利的利玛窦、法国的金尼阁、德国的汤若望、葡萄牙的徐日升、比利时的南怀仁等大批传教士,都是通过澳门进入中国内地的。他们一方面把西方的数学、天文学、物理学、医学、建筑学、语言学、哲学以及艺术等介绍给中国,改变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崇尚空谈的玄学之风,使明清的经世致用风气开始盛行;另一方面又通过对中国古代典籍的翻译,将中国古代哲学、自然神观和重农思想介绍到西方,这直接影响了德国的古典哲学思想和法国哲学的无神论、唯物论和民本思想,也影响到英国经济学家亚当·史密斯的《富国论》。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将澳门造就成了一个富有特殊的文化意蕴的活标本。今日考察澳门文学就应该从这历史文化渊源出发,才能探寻到澳门文学的深厚底蕴和社会的审美的价值。 二 澳门文学的分期大致也可以“五四”运动为分界线。前期为旧文学即澳门的古代文学。 公元前三世纪,秦始皇统一六国就将澳门作为海南郡之一而纳入中国版图,但能见诸文献记载的有关澳门的文学创作,在明代中期才开始出现,到明末清初成一高潮。 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十月,江西临川的伟大戏剧家汤显祖为澳门留下的多首律诗、绝句,被认为是澳门诗史也是文学史的开卷篇章。(注:见施议时:《我看澳门当前诗词创作》,载香港《镜报》1997年5月8号86—87页。)明万历年十八年,汤显祖因上书弹劾大学士申时行而被贬官为广东徐闻典吏,次年赴任途中特意拐道香山(今中山市)而在澳门(辖属香山)作短暂游历,当时他身患疟疾,欲到澳门向贾胡求灵药。今介绍几首诗篇如下,可见当时澳门的风物人情及华夷商贸在汤显祖笔下,表现得多么栩栩如生。 《香澳逢贾胡》 不住田园不树桑,珴珂衣锦下云樯。 明珠海上传星气,白玉河边看月光。 《南海江》 病余扬粤夜,伏槛绕云烟。 阁道晴穿屐,溪桥夜出船。 时时番鬼笑,色色海人眠。 舶上兼灵药,吾生倘自存。 《听香山译者》之一 占城十日过交栏,十二帆飞看溜还。 握粟定留三佛国,采香长傍九州山。 在《牡丹亭还魂记》的第六出《帐眺》和第二十一出《谒遇》中,描述柳梦梅到澳门求见钦差苗舜宾,于香山澳的苏宝寺见到海商、番回与通事(翻译)等情景,这都是关于澳门的最早的文学记录,也是记载澳门中西交往的最早文献之一。明崇祯年间,澳门禅院大汕和尚从事过规模很大的诗文创作。大汕和尚能诗擅画,著有《离六堂集》和《海外记事》六卷,堪称澳门文学的开山祖师。明末清初一批反清避难来到澳门的文化人,在澳门也留下了文学墨迹。(注:见吴国昌:《澳门文学的可行性考察》,载《香港文学》第53期第73页。)据史料记载,南来澳门的骚人墨客数以百计,其中著名的有方凯恺、张穆、屈大均、吴历、印光正、何绍基、康有为、丘逢甲等,他们都为澳门留下了传世诗篇佳作。 清末民初,孙中山曾以澳门为反袁基地,而前清遗老、遗民诗人,相继来澳,加之后来军阀混战,来澳避居者大增,其中不少名士、学者和艺术家。如前清遗民诗人汪兆铨、汪兆镛等,又如王韶生为著名中国文史教授,朱希祖为史学教授,黄节乃岭南一代诗宗、著名诗学教授,黄尊生为文化学教授,陈洵为岭南一代词学大师,詹安泰为词学教授;名士如章士钊、叶恭绰、王惶岸、李供林、夏敬观、陈融、陈蝶衣、廖平子、郑哲园、韩树国等等,他们留下不少寄寓澳门文人情怀之诗作,或吟唱澳门风光,或见物伤情,或感慨身世,诗词功底深厚,情真意切,然其思想观念,不少已落伍于时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