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Ⅰ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00)01-0124-05 如果说光绪三十年清廷的颁诏正式废除科举,造成了“士人”阶层的解体,那么,其后不久的白话文运动则使古代文学失去了显学地位。时至今日,古代文学研究的传统虽然一直不曾断过,但其地位的边缘化却早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作为古代文学研究者,对边缘化的事实是应该正视的,也无须为此作什么不平之鸣。我们似乎应该思考的是:古代文学研究是不是已走到穷途末路,如何面对这种危机,其价值和意义何在,具体研究中的操作手段和方法当怎样把握。正是带着这些疑问,1999年9月25日,由广东省古代文学研究会、暨南大学文学院、《学术研究》杂志社联合召开的'99广东省古代文学博士研讨会在暨南大学文学院举行。会议集中就以上几个问题进行探讨,为了叙述的方便,本文将以几个主题为纲而述其大要。 一、关于古代文学的跨学科研究 80年代以来,古代文学的跨学科研究和边缘性研究取得了不少的成绩,时至世纪之交,古代文学研究向何处去,如何考虑其学术战略和具体操作,等等,又是学术界无法回避的问题。对此,蒋述卓(暨南大学)认为,尽管古代文学边缘性研究取得了不少成绩,但并不意味着它已走到了尽头,相反,我们还可以继续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在已有的基础上深入下去,甚至可以多跨几个学科和边缘。有的时候,只要角度稍跨,用新视角去看问题,就能得到新的东西,如吴承学的文体学研究、蒋寅对清诗话的收集整理等等就是这样。至于学术向纵深方向的开展,应该把“有学术的思想和有思想的学术”相结合,学术应是有思想的学术,应在思想上有所推进,古代文学研究总是当代研究,应体现当代意识。 黄仕忠(中山大学)认为,结合边缘交叉学科来进行古代文学研究,路子是可以行得通的,问题是如何改变过去的研究思路。他提出三点意见,其一,只有观念的改变,才能使研究进一步拓展。如王国维的《宋元戏曲考》和吴梅的明传奇研究等,都是在对传统戏曲研究的路数进行了延伸和拓展以后,结合了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其成绩和贡献是不言而喻的。其二,要重新评价已经研究过的东西,许多工作其实尚需重做,特别是很多基础方面的东西。其三,我们还应该再审视一下,文学到底是什么?如何界定文学的概念?这个问题不解决,会影响到许多方面的研究,也难以使进一步的研究工作深入下去。 魏中林(暨南大学)则以为,虽然边缘性和多元性研究仍是当代的一条路子,其实则一直未形成新的思路,以后如何走下去是需要考虑的。他对此提出了直通、旁通和会通的要求。直通,即要有坚实的文献基础和掌握现代文艺学诸方法和理论。旁通,即要求综合融通,不仅要有中学的基础,也要有西学的理论素养。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谈得上会通,亦即对研究工作的突破。傅剑平(华南师范大学)亦作如是观,而且还认为研究者在打通学科界限的研究工作时,注意才学识的结合,其中“识”又是最为重要的。张海沙(暨南大学)不但肯定了文学研究的边缘性问题,而且还进一步说,边缘性研究其实并不能说是“边缘”。因为文学研究本来就是综合性的,作家本身也是综合的,研究者也应该是综合的,如果我们真把文学当作人学看待,文学研究也就不存在什么边缘问题。 二、20世纪古代文学研究的不足与今后的对策 学术界普遍认为,古代文学研究的现代转型是从本世纪初王国维等人开始的。那么,整个20世纪的古代文学研究与古典形态的研究究竟有何差异呢?吴承学(中山大学)认为,最主要的一条,是背景与目的的根本不同。现代的文学史研究,最早的目的是为了传授知识——作为一种大学教材,所以极其重视古代文学史的知识,这是一种传统。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人对于古代作品越来越生疏,于是,文学史研究在知性方面的任务愈来愈重。而且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而古人的诗文评的前提不是写给毫无文学知识的人看的,不是普及文学知识,而是心心相印的体会交流,是欣赏性的,带着强烈的审美目的。现代的文学史研究向知性倾斜,在研究上也就要求文学史有认知功能,从而使历史现象的真实成为文学史编写的主要价值标准。但是,文学史的重点,是它的文学性而不应该是历史的知性,只有注重文学性,才能使文学与历史学、社会学、政治学、伦理学及文化学等区别开来,从而独立出来,而不是成为一门附庸的学科。我们今天研究古代文学史,不仅是为了让广大读者或学生了解古代文学历史的基本知识,而且更是为了追求那种曾经感化、震憾人类心灵而现今已是杳然难寻的文学精神,或者至今仍然继续感动着我们的文学精神。21世纪的文学史研究,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对古典文学进行真正文学意义的研究,要发掘古典文学的精神,我们要向古人学习,提高文学研究中的诗性分析与审美感悟能力。 程国赋(暨南大学)把本世纪古代文学研究存在的不足概括为三条。其一,古代文学研究界缺少学术争鸣。特别是新时期以来,我们的古代文学研究虽取得了不少的成绩,但并没有形成学术争鸣的空气,很多文章,包括一些书评,都是互相吹捧,只谈成绩,不提缺点。其二,缺少“通才”和大家。在建国以后的古代文学研究队伍中,有不少名家,他们对古代文学研究的某一具体领域有着个人独到的看法,但他们的研究往往就局限在这一具体领域,离开了自己的研究方向,涉及到古代文学研究的其他问题,他们就很少有发言权。反观本世纪上半段的古代文学研究队伍,可以发现,人数上虽不及建国以后,却不乏大家和“通才”。如王国维既研究戏曲、小说,又研究诗词、美学、古史、古文字学;汪辟疆研究清诗,又著有《唐人小说》;钱钟书的《谈艺录》、《管锥编》涉及诗词、小说等多种文体;刘大杰、谢无量等人以一人之力编写中国文学史等等。其三,古代文学研究的国际化程度有待进一步加强。这种国际化,不外乎两个内容:一是我们的古代文学研究要凸现自己的特色;二是要逐步走向世界,与国外的汉学研究、文学接轨,力争使中国的古代文学研究成为世界性的研究课题之一,做到研究对象的国际化,研究队伍、研究方法、研究手段的国际化,注重学术交流,了解信息。如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研究,1992年,哈佛大学的欧文教授所写的《中国古代文学理论读本》中曾介绍了美国的方教授认为《二十四诗品》是伪作的观点,并认为《二十四诗品》那样的语言,不可能出现在唐代,只可能出现在宋以后。这条材料可能会为最近几年关于《二十四诗品》作者的论争提供一些线索和资料,可是国内学者显然都不太了解。这个事例说明了我们古典文学研究的国际化趋势应当进一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