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提出,到2010年,我国高等教育入学率将达到15%左右。据此,多数人很乐观地认为:我国高等教育的大众化时代正在来临。而笔者认为,“大众化”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国只能实现高等教育“初级大众化”,即进入大众化阶段以后,我国高等教育入学率将长期保持在15%—20%。据此,我国高校扩招应该采取“有限扩招”的方式,即招生数年递增率保持在7%—10%,而不是目前的40%以上。 1.大众化的两种方式:初级大众化与高级大众化 从世界范围看,高等教育大众化有两种基本方式:初级大众化和高级大众化。高级大众化以美国为代表,其高等教育在实现大众化后迅速扩大规模,向高等教育普及化方向发展;初级大众化以英国为代表,其高等教育入学率长期保持在20%—30%。正如库姆斯所描述的那样:“美国的教育金字塔看上去已经像一个真正的金字塔,而欧洲的金字塔则像立在一个大盒子上的长矛。”也就是说,即使在发达国家之间,高等教育的入学率也有很大的差别。除加拿大近20年加速发展高等教育并接近普及化、美国高等教育入学率1991年达到76%以外,人均GNP 高于美国和加拿大的日本只有31%,且20 多年基本未动, 大部分欧洲国家在40%以下。除原苏联外,东欧则低于20%,维持着所谓“相对精英”的体制。 美国学者马丁·特罗在总结了发达国家高等教育发展模式的基础上,提出了著名的高等教育发展的三阶段理论。近年来,我国学者在探讨高等教育发展规模、发展模式时,越来越多地引用了这种三阶段划分法。但引用往往仅限于对入学率的数字描述,以至于人们有一种误解:三阶段是数量的概念。其实,特罗曾从宏观上对高等教育的规模、功能、观念和微观上对课程、教学形式等11个方面,系统地论述了高等教育发展的三阶段的特征。 我们认为,“三阶段”模式只是对一种现象抽象地概括,并不能代表每个国家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特罗所界定的高等教育发展模式或阶段论作为一种理想模式,是源于对工业化社会高等教育发展进程所作的分析和总结,未能涉及在世界高等教育体系中占据相当比重的发展中国家的高等教育发展进程。对于大众化以后迅速普及高等教育的做法,布鲁贝克认为,“创建一种普及高等教育的理论毫无用处,因为即使最富裕的国家也不可能提供普及高等教育所需的经费,除非社会愿意重新分配目前用于国防、空间探索、公共卫生和社会福利计划方面的国家资源,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普及高等教育。因为这种慷慨的重新分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因此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怎样合理地分配有限的剩余资源”。 这就告诉我们:第一,高等教育大众化并不等于高等教育可以自由地发展。第二,并不是所有国家的高等教育发展都会经过三个阶段。对我国而言,当前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是“初级大众化”。 2.“有限扩招”:世界的经验与我国的选择 每个国家的情况有所不同,“缓慢增长”是世界各国共同的规律。从世界范围来看,高等教育的扩充可以说是20世纪下半叶的基本趋势。但在承认全球性的扩充和大众高等教育系统形成的同时,也不能过分乐观地对待高等教育大众化。有些国家的高等教育系统已经达到了适应性发展的程度,更多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速度和规模则呈缓慢增长趋势,或者说受制于影响其扩展的社会经济条件。虽然特罗基于对美国的分析,过于乐观地认为高等教育必然从精英型走向大众型,并最终走向普及型,但即使是入学率最高的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日本及其他一些国家,在20世纪最后20年高等教育的扩充也缓慢下来。例如,美国维持在大约半数适龄人口入学的水平,欧洲国家基本稳定在20%左右的水平。 我国高等教育有一个波动起伏的发展历史。在50年代曾得到迅速的发展,10年中大学在校生数增长了83万,大学入学率从0.37%提高到1.9%,超过亚非地区同期发展水平,初步奠定了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基础。但到了60年代以后,我国大学入学率上升缓慢(这与60年代世界高等教育大发展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由于“文革”的影响,我国高等教育受到极大破坏,1970年高等教育入学率几乎为零。到了80年代中期以后,我国高等教育的增长尽管历经波动,但年平均增长率在8 %左右。因此,高等教育的发展要避免大起大落,应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全国性的高校扩招,应借鉴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经验和我国的教训,力求稳定增长。我国高等教育的年递增率在今后10年内应保持在7%—10%。 据此,我们需对1999年高校扩招比例数(即40%以上)进行合理性分析。 综上所述,当前,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既要瞄准大众化目标,致力于2010年以前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又不能超越历史现实,提出过快的发展目标和速度;更要注意的是,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后,不会迅速进入普及化阶段。考虑到我国的基本国情和高等教育的特点,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适度增长”才是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