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一词古已有之 大凡被现代人确定为永恒的范畴,如教育、文明、自由等等,在中国古代文化中都能找到它的地位,在中国古代经传典章中都能找到它的出处。 永恒的范畴区别于历史的范畴。它不是在一定历史时期产生、发展,又在一定历史时期衰弱和消亡的,如国家、阶级、民族等等。它与人类社会生而俱来,随社会发展而发展;只要社会还存在,它就不会消亡。它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永恒的力量。 自由就是这样的社会力量。 今人往往认为“自由”只是资产阶级的口号,在中国古代原本没有这个概念;只是由于近代西方资本列强的扩张,“自由”的概念才随着西学传入中国。其实,这是一个莫大的误会。 “自由”的概念,中国古已有之。 一开始可能没有出现“自由”这个词语。但如《庄子》的“消遥”、《老子》的“无忧”、《孟子》的“乐”、“浩然之气”……都具有“自由”的概念。到了汉魏六朝,中经隋唐五代宋元,直至明清,“自由”一词和它的概念,已普遍被使用;不论六经的疏注,史乘的编年纪传,也不论汉赋唐诗,宋词元曲,还是明清小说笔记,都不乏关于自由的宏论和对不自由的叹息。 自由的“自”字,甲骨文作
,是鼻子的象形。因为人的自称往往指着自己的鼻子。所以“自”字为人之自谓也。“由”字,古写甹,原意指树木的主要枝条,具有从、因、己、行的意思。自——由二字联起来,就是从自己而长出来的,或由自己产生的概念。在中国古代,人们把自由的本意解释为“率行己意”,就是今人所谓自己作主,按自己意志办事(非他人强迫)的意思。 中国古代学者开始广泛使用“自由”一词,似在东汉。如赵岐(公元108-201)、郑玄(字康成,公元127-200)者流,在注释“五经”时,都多次使用“自由”词语和概念。 为官不自由 赵岐在《孟子章句》中就阐述了孟子不为官亦自由的思想。 《孟子·公孙丑下》:“孟子谓蚳
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蚳
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蚳
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予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赵岐对孟子的这段话作了如下疏注: “官守居官守职者,言责献言之谏诤之官也。孟子言人臣居官不得守其职,谏正君不见纳者,皆当致仕而去。今我居师宾之位,进退自由,岂不绰绰然舒缓有余裕乎。绰裕皆宽也。” 上面说的是,战国时期,齐国大夫蚳
为了给齐王进谏,辞去灵丘邑令,当上治狱官,因为治狱官是个言官,可以向国王进谏。后来他向国王进谏,没被采纳,便辞官而去。孟子知道后评论说:“当官的不能履行其职责就要辞官;有言责的说话没人听,也要辞去职务。我既不当官,也没有言责,进退自然要宽松有余地得多。” 赵岐把孟子说的“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解释为“进退自由”。可以看出,他十分理解孟子的话。孟子意思是:居官为臣并不自由,而无官一身轻,没有责任的牵累,这是一种自由。当官不自由这种宏论,真是石破天惊!这里讲的自由,应属于人身自由的范畴。 《礼记》之中话自由 《礼记》记述的是秦汉之前社会礼制和人们对礼制的言论,对君臣、尊卑、老幼、男女均有细微、具体、繁琐的规定,约束着不同等级、不同身份的人们的行止。东汉大儒郑康成入木三分地从中看到自由问题。 《礼记·少仪》:“请见不请退”(意为对于尊长,可以请求会见,不可请求退下)。 郑玄注:“去止不敢自由。” 《礼记·曲礼》:“帷薄之外不趋”(意为在尊者的幔帘之外,不必急行,但进入帘内,必须急行,以示敬意)。 郑玄注:“不见尊者,行自由,不为容也,入则容。”(不见尊者的时候,行走且自由,可以不守礼度;见了尊者,行走就不自由了,必须遵守礼度。) 郑康成这里讲的自由,是行止自由,但当时的行止自由是受等级制度下“礼”所规定和约束的。因此,这里的自由或不自由,又属于社会等级自由的范畴。 《易》中之自由 《易》就是《周易》——商周时代我们祖先留下的智慧宏篇。其大义在于穷究宇宙之变换,推测人事之更易,并给以规律性的概括。所以朱熹说:“有交易、变易之义,故谓之易”(《易经本义序》)。但《易》中还包含这样一个重要内容:人们对宇宙、自然、社会、人生、事物变易的规律,如果能给予正确的认识和把握,那么就有可能实现预期的目的。这就是自由。 《易》的经、传原文中虽然未见“自由”这个词,但它的注家——唐朝经学家孔颖达(574-648)揭示了个中秘密,点化出“自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