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两方、四方、五方、六方、八方、九方、十方等七种计数方位。这七种计数的方位表现出中国传统的方位观。从种方位观产生了很多具有方位意义的词语。这些词语广泛地运用于政治、军事、宗教、文学、科技、日常生活等各个领域。透过这些词语,我们可以了解到中国的传统文化观。 一、方位概念及其七种计数概述 时间和空间都是运动着的物质的存在形式。空间标示着运动的物质的广延性。方向、位置和方位是说明空间广延性的三个概念。 三维空间有六个方向,它们是由地心引力和地球自转运动而产生的。地心引力把人和物体吸附在地面上,于是朝向地面的方向为下,背向地面的方向为上。地球的自转运动反映在人们的知觉中,成为日月星辰的视运动,于是确定日出之方为东,日落之方为西,面向东方左为北右为南,面向西方则左为南右为北。这是宏观的方向。至于较小范围之方向,往往带有较大的相对性和变动性,难以说清楚某个方向一定是在哪儿,这就需要先确定参照点。有了参照点,上下四方、前后左右才是相对于作为参照点的某人或某物而言的具体方向。你、我互为参照点,你在我之东,我便在你之西。他走到我们中间来,以你、我为参照点,他既在我之东,又在你之西。若以他为参照点,便是你在他东,我在他西。 长、宽、厚的三维空间,如果在假设中撇开其中的一维,方向便是四个;撇开其中的两维,方向便剩下两个。这样一来,方向的计数便有二、四、六个之分。这三种方向计数的共同特点是:方向是两两对称的,计数都是偶数值。 位置是人或事物所在或所占的地方。位置的范围是很小的或较小的,一般来说是可以相当确切地加以指明的,平面上的定位根据某处到垂直相交的纵横两轴的距离来确定,立体中的定位根据某处到垂直相交于一点的三根轴的距离来确定。 在古代汉语中,方向和位置分别用单音词“方”和“位”来表示。我国还很早就出现了一个双音词“方位”,东汉天文学家和文学家张衡的《东京赋》中说:“辩方位而正则,五精帅而来摧。”方位这个词一直使用到今天,而且除了军事、政治、测量等少数专门的领域外,人们的日常用语中,说“方位”时比说“方向”还要多。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方位的含义有二,一是方向,二是方向和位置。第二种含义即包括位置这个意思在内的方位,与方向不同之外,是它可以包括“中”——中心、中央、中间,而方向中却没有“中”的地位。上面说过,位置是由到垂直相交的几根轴的距离来决定的。几根轴垂直相交之处,是坐标轴的原点,有了“中”这一原点作为参照点,方向便从漫无边际的浩渺空间中的宏观方向,转化为较小范围内的具体的方向,转化为伴随相对确定的位置的方位。 那么,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究竟有多少个方位(方向和位置)呢?答曰:有七种计数的方位,即两方、四方、五方、六方、八方、九方、十方。这些“方”都是方位的简称,可以大别为两类。 一类是偶数对称方位,包括两方、四方、六方、八方、十方。 两方是一维空间即直线的方位数,也是平面和立体只取一维时的方位数,“两间”用于表现三维空间。 四方是二维空间即平面的方位数。四方再分为八方。八方再分还有十六方,《沙家滨》中阿庆嫂的唱词中就有“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之语。不过,除了搞精密测量的人员,一般人是不知道或用不着包括东北东、东北北这类陌生词语在内的十六万的名称的。上述唱词中用了个“十六方”,显然是为了满足夸张方向之多和凑足音节等修辞上的临时需要。本文对于十六方以及再翻番的方位之数均不予讨论。 六方是三维空间即立体的方位数。如果其中的两维不以四方而以八方计,便成了十方。 另一类是奇数不对称方位,包括五方和九方,都是把中央、中间作为一种方位加进去了而形成的方位总数。 二维空间的四方加上“中”而成为五方,八方加上“中”而成为九方。 下面分述七种计数的方位及其表现的中国传统方位观。 二、两——直线、平面、立体兼时间的方位之数 两作为一维空间的直线之方位数,有两头、两端、两极等语。 两作为二维空间的平面之方位数,只取两个对称的方位,或前后,或左右,或上下,有两面、两边、两侧、两旁、两厢、两翼等语。 在中国地理概念中,或因一水(湖泊、江河)分南北、或将一地划分为二,或相邻二地用一个合称,也有一些同方位相关的“两”——两湖(湖南、湖北)、两淮(淮北、淮南)、两河(唐代安史之乱后称河北、河南二道,宋代合称河北、河东地区)、两江(南京附近长江两岸地区)、两浙(浙东、浙西)、两川(东川、西川)、两粤(广东、广西)、两广(广东、广西)。就连京城,西汉的长安和东汉的洛阳也合称两京或两都(西京和东京、西都和东都)。 两作为三维空间的立体之方位数,在我国产生了一个特殊的词语——两间,它的意思是天地之间,即古人能够直接感知的最大的空间。 我国最古老的数学著作《周髀算经》,同时也是一部天文学著作,它主张盖天说,认为“天象盖笠,地法覆盆”。天好比中央高悬在头顶,四周斜盖下来的大斗笠,地好比一只翻转过来的底朝上的大盆,人类顶天立地,生存在天笠地盆之间,于是产生了两间的概念。韩愈《原人》说:“形而上者谓之天,形而下者谓之地,命于其两间者谓之人。”《宋史·胡安国传》:“使信于诸夏,闻于夷狄者,无曲可议,则至刚可以塞两间,一怒可以安天下矣。”鲁迅先生在二十年代初期,由于新文学队伍发生分化,新的革命高潮尚未到来,他还没有接受马克思主义,没有与工农相结合,感到孤独、苦闷,前进方向未定,便写下了《题(彷徨)》一诗:“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