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与酒文化是中华民族特有的、最具民族特色的孪生子,“酒朋诗侣”,似漆如胶。审视诗与酒文化,象参观历史博物馆,又象游览奇特的乐园,风光无限,目不暇给,它们所显示的世大作用和各自的特色,与结合后焕发的奇光异彩,更令人惊叹不已! 一 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上分司着“出口”与“进口”的诗与酒,可说是“双悬日月照乾坤”,一样光华夺目,它们呈露着社会风貌、民俗人情,展示着中华民族的意向心态:求繁荣、爱和平、重友情、讲文明、盼幸福。从远古以来,华夏大地几乎每一项活动都离不开诗酒。中国几乎是诗酒的世界,从《诗经》“酒既和旨”(醇和味美)到陶渊明的“酒中有深味”,到李白“斗酒诗百篇”,杜甫:“诗酒尚堪趋使在”,直到今日的“把酒酹滔滔”(毛泽东)“愿将菊酒解前仇”(朱德)诗酒携手,绵绵不断。国和家的重大喜庆,有“银烛青烟,金樽对绮筵”要饮酒赋诗;个人的喜怒哀乐,也会吟诗举酒,“王郎酒酣拔剑斫地歌莫哀!”“白首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朋友间叙谊论诗不免小酌“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又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之盼友人;“三杯竹叶当心过,两朵桃花上脸来”之欢聚幽会等等,等等,都表明诗酒是表情达意的泄洪口。而《清明上河图》表示城市里酒旗招展,“酒旗相望大堤头,堤下连墙堤上楼”,“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也证明诗人心往的“酒家”“村落家家有浊醪”诗酒遍城乡,童叟皆相宜。 诗酒文化又显示着中华民族的创造力、战斗力和激进精神。这表现在一方面是诗酒本身的精益求精,以诗来说由《诗经》式的单音节、四言,短章到双音节,组诗、骚体发展到骈体、近体律绝、词、曲(唐宋元明清诗词曲)、自由体、新格律等等,不断创新,向喜闻乐见,映景适时奋进;以酒而言,由醇和味美向陶情适口,色香味,到适应各种场合各种年龄,各种口味,到创名牌,获国际金奖等向有益人类身心健康,为国争光这方面不断创新。另一方面,从诗酒所产生的效应、影响来看,“折冲樽俎”——取得在武力以及谈判桌上取不到的成果,固然必不可少酒力,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便是成功的趣例,比“笔尖儿横扫五千人”并无逊色。而读“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和“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这些诗句,更会增加对守边将士的卓越功勋和艰苦生活的敬重。李白的使外侮低头的“吓蛮书”也是乘醉而草的,《水浒》里“天人”武松,如果不是几十碗“透瓶香”、“出门倒”恐怕不会有神力打死那只吊晴白额大虫,至于要成功运用“玉环步鸳鸯脚”踢翻“恁般长大”的蒋门神,更非借助廿四分酒力不可。近人梅兰芳的“贵妃醉酒”正是酒的魅力烘托,名花倾国风情万种,至于“醉拳”何等飘逸潇洒,变化万端,正是酒的能量的动人画图。酒还可以作为“审干”的工具,诸葛亮就有“醉之以酒,以观其性”。杜甫的名诗《饮中八仙歌》正是以酒来凸现八仙诗人的风采,酒的作用可谓大矣。 诗同样如此,能在各方面发挥它特殊的作用。如“与子同仇”之浴血为国,“感时恩报国,拔剑起蒿莱(“陈子昂”)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熟知不向边庭若,纵死犹闻侠骨香”(王维);“悠悠苍天”之忧国忧民,“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杜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之促当政者改良政策,指出“成由勤俭败由奢”是历代国家成败的关键,而国家的治乱“在人不在天”;“弦歌雅意,流水高山”之沟通友人,心有灵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王勃)“人生贵相知,何用金与钱?”(李白)“丹心汗青”之坚贞正气,“诚既勇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屈原);“待月西厢”之缠绵执着“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以上所述种种情景皆因诗而显,由诗而成,诗正也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诗酒又是自我完善的武器,即使是苦吟人不知,独酌无相亲,仍是可以修养品德,可以磨炼才艺,而当才艺超群,施用得当时,则可以得高位,可以成姻缘,可以获财,可以避祸……因而可以说,诗酒是人生的需求,也是追求完美人生的动力,中华民族创造了诗酒文化,诗酒文化并不断揭示中华民族的功业心态,并塑造和不断完善中华民族的形象。 二 中国诗酒文化的共性、个性十分引人注目。 这两位人类的好朋友的共性是:既是为人类所创造,又能从不同方面为人类增加“修齐治平”的本领,增加智慧和财富,创造和平、安宁、快乐气氛,排遣缺憾、苦恼的阴影。根据前文我们所述诗酒文化的巨大作用,可知其能增益人之所不能,其实诗酒并非仅为人解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早讲了,“愁极”诗遣兴,杜甫也谈到。诗酒还可以全身免祸,阮籍若不是镇日在醉乡,早已象挚友嵇康一样陈尸街头了,而“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杨朴妻子对杨朴的感叹嘱咐,也可知诗、酒对人的份量。至于诗酒能待友、健身亦人所共知,“酒逢知己饮”,“诗对会家吟”即是也。尤其是大喜大悲的时候,诗酒就频顾不己。杜甫一听战乱平息,家乡收复,就狂喜不己,禁不住“白首放歌须纵酒”,而李后主在国亡身虏,以泪洗面时,不断地写“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愁思,寻觅“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诗酒文化的个性更见异彩,分司“出口”和“进口”的不同职能,有着各自不同的发展体系和特色,诗的发展由单一趋向多样,除了前文讲过的形式由自由体——格律——自由格律并存——新格律外,阅读方式也不断发展,由唱——吟(特殊的吟诵方式)——读(朗诵)——看;功能也由赏心悦目而“兴观群怨”,日渐繁复,“诗教”的社会功能日益显著扩展,顺口溜、民歌、民谣的威力至今仍令人瞠目。而酒呢,同样是由单一走向多样,在“色香味”的高峰上不断攀登,单酒的品种、牌现在可以编成数百叶的厚书,至于原料、水质、配方、酿造方法、存放时间等不断精研,争创名牌也已是妇孺皆知的了。因之其经济效益、商业价值则日益显著,以至远非诗能比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