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C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60X (2000)02-0083-06 国内外的比较文化研究由来已久,中国80年代以来的“文化热”盛况空前。在文化比较中,二分法已成为一种常规之法,由此建立起来的文化定型(stereotypes)成双成对,不下数十种。 其中形成鲜明比照的既有十分抽象的哲学理念,也有非常具体的交际行为。诚如高一虹[1]所论证的,文化定型作为一种认知的心理过程,有其功用,也有其局限。论其功用,它使难以确定的种种现象简化、清晰化、有序化,有利于人们认识世界、把握世界;论其局限,它容易使人以为群体之间毫无共同之处,群体内部的个体完全相等,而对任何群体的“典型概括”又难免都是“过分概括”。我们认为,文化定型的一大局限还在于如果应用不当,它容易使人以静止不变的眼光看待世界。因为文化具有动态发展的特征,所以我们要密切注视新事物、新现象,进而抓住带有普遍性和趋势化的特征,向旧的、粗略的“定型”挑战,建立新的“定型”。有鉴于此,本文就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文化的几种发展趋向做些探索。 一、个体意识增强 个人本位(个人主义)和人伦本位(集体主义)是中西文化比较中最常见的文化定型。我们认为,这一对文化定型是打开西方文化与中国文化比较的一把钥匙,而个体意识增强是打开中国文化动态走向的另一把钥匙。[2]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人的个体意识大大增强。改革以前,大多数人相信大河有水小河满,唯有依靠集体,个人才有希望提高生活水平。可在搞活经济的今天,小集体有时可以独立于大集体,个人也可以独立于小集体,自找“副业”,自找致富门路。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不像改革开放前那样,只能与某一机构发生固定不变的聚合关系,而是可以与众多社会机构形成散发性的经济联系。这样,以个体为中心,向多方辐射的新格局在不少地方、不少机构出现了。即便在原来机构内,干多干少,干好干坏,大都与个人的经济利益挂上钩,如何充分实现个人价值(主要指经济方面的)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之一。 经济利益的驱使,使人们思想观念大转变。以前,中国人在人际往来中以情为重,不愿谈钱。现在不少人已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觉得礼尚往来很正常。以前提倡无私奉献,现在觉得按劳取酬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甚至觉得如果付出劳动没有得到应有的经济回报,那是个人劳动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个体意识增强,传统的交际方式必然会有所改变。例如: ——以前听到恭维话,受赞扬者十之八九要说些自谦的话;现在据有关调查表明,约有一半的人听到赞扬时说“谢谢”、“还行”或其他肯定的话。[3] ——以前请人帮忙心安理得,因为是互相帮忙;现在找人做事,如果不能马上“一报还一报”,非得送礼不可。 ——以前别人离婚,会觉得“反常”;现在给予更多的理解,比较尊重他人的个人选择。 从社会发展趋势看,人们似乎已接受了这么一种观念,即突出个体的作用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动力。 二、向一元时间制快速转化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霍尔(Edward,T.Hall )根据人们利用时间的不同方式,提出一元时间制(monochronic time systems)和多元时间制(polychronic time systems)两大系统。[4] 一元时间制讲究长计划,短安排,一次只做一件事,已定日程不轻易改变;而多元时间制没有严格的计划性,一次时间可做多件事,讲究水到渠成。中国传统文化似乎属多元时间制,当代中国文化似乎介于一元时间制与多元时间制之间。多元时间制的生活与工作习惯到处可见,如:不提前预约,随便串门,打乱别人的生活秩序;边工作边聊天;不断更改既定计划,一时一个样;买东西,你推我挤,不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 这些行为并不一定都是有意使坏,而是长期以来养成的多元时间制的习惯,或是受客观条件的制约不得已而为之。当个体意识较弱、群体意识特强时,人们还习惯于不管大事小事,都互相交流,以达成共识,然后统一行动。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人的办事风格从多元时间制向一元时间制转化的速度加快了,一个人一天该干什么似乎都有一定的计划,不愿意“节外生枝”打乱原有的计划;现在在大原则统一的情况下,人们更喜欢各显神通,避开事无巨细步调一致的做法。 如今的中国人似乎产生了一种避繁就简的心理,由“慢性子”变为“急性子”,大家都在抢时间、争速度、抓效率,时间就是金钱已被人们普遍接受。每个人一天都只有24小时,所以人们更愿意花时间去实现个人价值(主要指经济方面),而不愿意花时间于不断的“研究研究”、“讨论讨论”上。这种心理必然会反映到日常交际与生活方式上: ——以前遇见熟人可以谈上半小时;现在不少人已改掉闲谈习惯,只是点头示意匆匆而别。 ——以前不约而访,人们习以为常;现在愈来愈多的人讨厌“不速之客”。 ——以前到别人家里作客,遇到主人请吃请喝,往往再三推辞,而后从命;现在不少人干脆得很,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再那么温文尔雅,客气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