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1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00)01-0113-07 西方有句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对20世纪人类文化发展趋势作出论断的时候,我们特别感觉到这种自我意识能力的幼稚。然而,在世纪之交,思考的人们都在回顾20世纪人类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历程和经验教训,瞻望和预测21世纪人类社会将面临新的新形势和发展趋势。其实,只要努力,这一工作是不会徒劳的。本文仅从以下四个方面去观察、分析当代世界文化发展的基本趋势,以引起更多有价值的讨论。 一、高技术文化的崛起和渗透,促进人的生活方式全球化和传统文化民族化 阿尔温·托夫勒在《未来的震荡》、《第三次浪潮》中写道,私人轿车的大量使用,最终改变了人们的交往方式和生活方式。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发展,资本越来越国际化,技术越来越国际化,市场越来越国际化。随着世界经济的繁荣、全球电子通讯事业的发达以及国际间旅游业的迅速拓展,当今世界的人们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速度进行各种形式的交往。人类意识深层的时间空间观念发生了根本的变革,从而引起一系列观念的震荡和改变,有力地促进着生活方式全球化的发展趋势。 在当代世界,贸易、旅游和电视为全球生活方式奠定了基础。今天的世界贸易,不仅使160个国家之间的贸易不断扩大,而且还缔造了一个繁荣的、相互依存的、统一的全球经济。当代人在自己的国度里,就可以穿到皮尔·卡丹的时装、阿迪达斯运动服、耐克运动鞋等名牌服饰,吃到汉堡包、比萨饼、麦克唐纳快餐、肯德基炸鸡、日本料理和高丽烧烤,喝到雀巢咖啡、可口可乐、蓝带或贝克啤酒以及从轩尼诗到威士忌等各式“洋酒”,听到或看到美国最新好莱坞影片、英国摇滚乐唱片、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迪斯科或霹雳舞比赛。新的生活方式迅速在全世界传播,时尚流行到处扩散,追赶时髦的城市青年遵循的往往是同一套国际流行标准,从牛仔服一直到“邋遢族”。新的航空技术使90年代的旅游人数成倍激增,如今在国际航线上往来的乘客每年有10多亿人,平均每天有300万人从地球的一处飞往另一处。 随着国际间人际交流关系的拓展,世界上的跨国婚姻逐年增多。仅以上海为例,80年代以来,上海涉外婚姻数量逐年有所增加,但基本上保持在每年100~200对左右。进入90年代则呈迅猛上升势头,1992年至1994年,每年平均达2500对,1995年达3000对,1996年以来则更多。上海人的中外通婚圈已扩展至欧洲、南北美洲、澳洲、非洲、亚洲五十多个国家。1999年以来,还出现了与欧洲小国冰岛、梵帝岗;太平洋岛国汤加及亚洲文莱这些小国家公民登记结婚的现象。 从食品、时装到娱乐等一系列生活方式,乃至涉外婚姻的增多,这一趋势表明,人们的处世心态逐渐开放,乐于接受一切外来的影响,愿意融合和使用别的民族的生活方式,并形成一种新的交往方式和生活方式,这在20年之前是难以想象和接受的。随着跨国公司和连锁经营方式的大规模发展,这一趋势已成不可逆转的潮流。然而,尽管人们的生活方式日益趋同,但仍然存在一股显而易见的反作用力和反方向的逆运动,这就是人们对整齐划一生活方式的一种反叛,一种肯定自己独特文化和语言的愿望,一种抵制外来影响的情绪。在外部世界变得越来越相似的情况下,人们对于更深层的价值观,即宗教、语言、艺术和文学的追求也就越执着,愈加珍视从内部衍生出来的传统的东西。所以,在生活方式全球化的同时,世界各地相继出现了传统文化民族化的潮流。 正当可口可乐、麦当劳、摇滚乐、牛仔裤和美国电视蜂拥而至,英语几乎已成为一种世界语,在东京的主要大街上到处可见用英语写的路标,在北京、上海的重要大街上越来越多新开张的商店、宾馆、娱乐场所被冠以“洋名字”时,在说法语的加拿大魁北克省却禁止使用英语,尽管英语和法语本来都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在第三世界国家,英语的普及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限制。菲律宾、马来西亚和苏丹都限定英语只有在学校内使用,此外还有十多个国家都想限制英语的使用范围。在威尔士,父母自己从来没有学过威尔士语,却把子女送进威尔士语言学校学习。费朗西斯科·佛朗哥统治时期被禁用的加泰隆语正在恢复使用。语言是文化的晶核,第三世界国家如果感到外来文化影响太大,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威胁,就会推行文化民族主义,竭力维护自己的语言和宗教,就像遭到政治或军事侵略时,推行政治上的民族主义一样。 文化民族主义正在全球各个角落勃发:加拿大人害怕自己在文化上被美国同化,以至于差点否决了对加拿大有很大经济好处的1998年美加自由贸易条约。新加坡为适应世界经济的需要,在对国民进行了20年的英语教育之后,现在又掀起“说华语”运动,以恢复儒家伦理对人们日常生活行为准则的规范。威尔士人甚至用非暴力手段进行斗争,以拯救他们的语言和文学。原苏联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乌克兰、格鲁吉亚、立陶宛、拉脱维亚等加盟共和国纷纷脱离苏维埃联盟,强调它们各自的民族特点。 传统文化民族化的趋势的一个突出代表点,被西方评论家称为“爆炸文学”的本世纪六七十年代涌现出的南美洲文学惊人的爆炸性突破。西班牙作家加西亚·奥特拉诺在谈及南美洲“爆炸文学”时,不无敬佩地说:“我觉得南美洲‘爆炸文学’最主要的还是我称之为‘反征服’这一点。我们(西班牙人)在几个世纪之前曾经征服了他们。如今,他们却征服了我们,而且是以一种文明的方式,是通过语言这一既不伤人却又具有强大威力的工具征服我们的。”以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巴尔加斯·略萨的《城市与狗》,巴勃鲁·聂鲁达的《漫歌集》和卡夫列拉·未斯特拉尔的《绝望》集为代表的南美洲文学,才华横溢,大胆创新,创造出一大批构思新款奇特、情节扑朔迷离、技巧精湛娴熟的作品。这些作品所描绘的风土人情和人物故事,所反映的社会现实、民族意识和人民的气质,无不具有浓厚的南美民族文化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