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交,国际形势继续发生重大而深刻的变化。一方面,人类社会从20世纪的动荡与浩劫中汲取教训,维护和平的力量进一步增强,致力于发展的呼声日趋强烈,越来越多的国家认识到应当尽快探索和建立适应新世纪变化和人类进步要求的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另一方面,各种矛盾和冲突仍然此起彼伏,霸权主义在理论上提出了新的观点,强权政治在实践中迈出了新的步骤。如何把握国际局势发展演变的主要趋势和基本特征,如何对我国所处的国际和周边环境做出科学准确的判断,不仅关系到中国在新世纪的长远发展,也直接影响中国外交战略的选择与取舍。本文试图对世纪之交的国际形势进行综合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就建设中国自身的国际关系理论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提出一些粗浅的看法。 关于世纪之交国际形势的基本特点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国际形势错综复杂、变化多端。但如果从宏观的层次加以剖析,从历史的高度加以把握,透过表面现象探索其实质,我们大致可以把当前国际形势的基本特征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尽管局部冲突不断爆发,不稳定因素增多,但和平与发展仍然是当今时代的主题,世界大战打不起来,中国发展的历史机遇仍然存在。 这一基本观点主要有以下依据: (一)当今世界仍然处在新旧格局转换的过程中。旧的格局不复存在,但影响依存;新的格局尚未建立起来,但端倪初见。国际形势处于不稳定状态中。影响国际局势变化走向的主要是大国关系,而这一关系的现状是各国之间既合作,又摩擦;既相互借助,又相互制衡,在不同的时空条件下,根据问题的性质不同,力量组合不断发生变化。各种民族和宗教矛盾引发的冲突确在增加,但这类冲突大多发生在本国矛盾较为集中和尖锐的地方,且地处大国势力影响边缘的地带。这些问题虽然不同程度都有大国的背景甚至受大国操纵,但并非大国之间的直接冲突。总体来看,目前及今后一段时间内,国际上还不会形成两种主要力量或两个主要国家集团的直接对抗或正面冲突,因此也就不存在爆发世界大战的条件。 (二)经济全球化迅猛发展,其带来的重要效果之一就是明显加强了国与国之间的相互依存,各国之间的利益相互重叠或交叉。反映在国际关系上,应该说增加了一个新的遏制战争的因素。一般来讲,国与国之间经济上的相互渗透越深,相互作用越大,发生冲突和战争的可能性就越低,这在经济发展阶段类似、水平分工程度较高的国家之间尤为明显。90年代以来,世界上不同发展水平的国家都保持了不同程度的经济增长。多数经济学家认为世界经济已进入新一轮长波增长期,各种国际经济机构对未来5—10年经济发展前景也普遍持乐观态度。 在此情况下,绝大多数国家都希望或者试图利用这一难得的历史机遇,集中精力于自身的发展,尽快振兴国家。发展经济,仍是这些国家内外政策的主要着眼点和主导面。 (三)各种类型的国际和地区安全机制不断得到加强和深化,不同形式的多边和双边对话日趋增多和活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增进了解、增强信任、抑制战争的作用。高新技术在军事领域的广泛应用,正在引发一场新的军事技术方面的革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质量和技术上的迅速提高,不仅形成了战争的残酷性和毁灭性的更大预期,也明显增加了战争成本,这也从相反的角度促使试图发动战争的势力望而却步。 总的看来,虽然国际形势仍存在诸多不稳定因素,尤其是民族矛盾和宗教纷争引发的局部冲突不断发生,但整个世界形势的大格局还是相对稳定的。大规模战争的危险虽未消失,但制约战争、防止战争、反对战争的力量进一步增强。和平与发展仍是各国积极追求的主要政策目标。就中国而言,国际形势的这一基本走向和特征,不仅证明邓小平同志当年对国际局势演变趋势所做的预测是十分正确的,也使我们可以更加坚定不移地坚持党在新时期的基本路线,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不动摇。 二、国际政治格局走向多极化是大势所趋,尽管这一过程是漫长和曲折的,有时甚至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反复,但多极化反映的是冷战后国际关系发展演变的客观规律。 国际关系史表明,任何一次世界性力量对比的大变动,都会带来国际政治格局相应的大调整,国际秩序也为之重组或改变。世界大战的爆发则是以一种激烈和强力的形式,在较短时间里急速完成这种调整和转变。冷战的结束就其结果而言,对国际秩序的冲击并不亚于一场热战。因此,与两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情况类似,冷战结束后如何建构新的国际政治格局,怎样把握力量对比的变化趋势,成为各国关注和研究的重点。与此同时,围绕建立什么样的国际新秩序,设定什么样的行为准则和游戏规则,各种力量之间正在展开十分复杂激烈的较量。单极企图与多极趋势之争成为这场较量的主要焦点。 美国自恃是冷战的最大赢家,毫不隐讳地要谋求建立美国领导下的世界秩序。进入9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由于早于其他发达国家完成了以高科技对产业结构进行的调整,并及时大力延揽人才,加大科研投入,占据了知识经济的先机,迄今保持了将近10年的连续景气扩张,综合国力获得了显著增长。美国GDP总量占世界GDP总量的比重在冷战期间曾一路下滑,进入90年代则止跌回升,由1990年的24%一路攀升至1998年的28.5%(注:世界银行《1992 年世界发展报告》和世界银行《1999 —2000年世界发展报告》。)。这一现象加剧了世界力量对比中业已存在的两个失衡,即美国与其他发达国家力量对比的进一步失衡和整个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力量对比的进一步失衡。在此背景下,美国内一些人不仅认为美国已经在政治上获得了制定冷战后新游戏规则的资格,同时在经济上也具备了影响甚至左右这种游戏规则制定过程的资本。近年来美国各种机构纷纷重新制定更加全面的“领导世界”的战略规则,并明显加大了全球干预特别是军事干预的频率和力度,发动科索沃战争就是这方面的一个信号。其向世界传递的潜在信息是,以联合国尤其是联合国安理会为核心的国际集体安全机制已难再发挥效能;以主权国家独立和不干涉内政为核心的传统国际关系准则已时过境迁,取而代之的将是主要以美国标准建立起来的新体制,以及以人权高于主权为核心的新干涉主义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