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1999年的剧烈动荡之后,不少国家在实施面向新世纪对外战略过程中,现实主义色彩趋浓,国际关系特别是大国关系开始酝酿和生成某种新的互动模式,地区乃至全球安全形势中的积极因素增多,部分地再次唤起人们对新世纪美好前景的期盼与信心。 主要大国对外政策趋于冷静、务实,相互关系不同程度地有所改善。随着普京就任总统,俄罗斯对外战略逐步转入更具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的新阶段。经历科索沃战争和车臣平暴后,俄罗斯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美国凭借经济和军事优势,强化建立单极世界的势头,已使俄国家利益面临新的挑战与威胁。同时,“俄经济上的衰弱”正使其与先进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大,俄已不具备作为世界上受尊敬的强国的基础。因而,俄不再明确地自我定位为世界大国,并进而像前些年那样顽强地维护其作为世界大国的国际地位,而是更多地倾向于定位为欧洲大国。俄外交部长伊万诺夫在论及俄罗斯的世界作用时,一次也没有使用“大国”的提法。与此相适应,俄对外政策转而强调务实、注重效益,国家利益至上,明确指出“国内目标高于国外目标”,并立足国情和国际力量对比现实,强调将“有限的外交资源”“集中用于……那些最重要的领域”,将坚决捍卫国家利益,把国家利益摆在对外政策首位。除保证国家安全、维护主权和领土完整外,现阶段对外政策的基本任务是为国家的发展、经济振兴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然后才是为建立所谓稳定、公正和民主的世界秩序施加影响等;反映在外交实践上,重申独联体为俄外交的优先方向。在此基础上,俄将欧盟视为最重要的政治和经济伙伴之一,谋求通过与欧盟发展紧密、稳定和长期合作,有效地促进国内经济振兴。普京在意大利、西班牙和德国之行后,受科索沃和车臣战争影响而一度处于低潮的俄欧关系已明显得到恢复并有所发展。在对美关系方面,俄既不对抗,也不抱幻想,坚持原则,不卑不亢,强调在确保战略稳定的基础上,集中精力克服俄美关系中的困难,维护冷战后10年俄美合作关系的基础,如:国家杜马在拖延几年之后,正式批准俄美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克林顿访俄期间,两国首脑还共同承诺尽快开始第三阶段削减战略武器谈判。 从美国方面看,科索沃战争后,美朝野不同程度地经历了一番政策反思,部分意识到势压群雄而无所顾忌,其结果难免成为孤家寡人,以至于南辕北辙。加之正值大选,克林顿政府开始萌生守摊、交班的心理。因此,上半年美霸权主义气势冲顶回落,嚣张气焰有些许收敛,如:鼓吹“人权高于主权”的调门有所降低,推行“新干涉主义”的策略手段也有所改变,不再处处打头阵;对不屈服美强权政治压力的某些所谓“流氓国家”,改称“值得关注的国家”,并适当放松制裁。曾再三声称“美国在当今世界不可缺少”并因力主发动科战而以“战争女士”闻名的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最近公开表示,说“美国不可或缺”易于招惹众怒,效果适得其反,没有必要继续头撞南墙;尤其在处理与其他大国的关系方面,比较理性,不似先前那么颐指气使。鉴于科战后俄公众反美情绪上扬,普京就任总统后,美方表现相对克制,反应谨慎,对俄政策讲究实效,注重“接触”与“鼓励”,避免在涉及俄重大安全与战略利益问题上过分刺激普京。上半年中美关系继续保持回升势头。但美国内不同政策主张时有所闻,美政府高级官员已不再把“致力于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挂在嘴边,更少见诸美方报端。随着中国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美日益视中国为潜在战略对手,防范意识见长,其全球战略特别是军事战略开始逐步东移亚太,聚焦中国,具体表现为美国领衔的多国联合军事演习的规模越来越大,针对中国的一面愈益明显。另一方面,美国谋求遏制中国的种种伎俩多半又是在假言安全合作之类的幌子下暗中悄悄进行的。半年来,两国首脑多次通过热线电话就中美关系重大问题交换意见,两国高层战略对话以及在军事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已基本恢复。这表明,中美双方都能比较现实、理性地看待两国关系,愿意从两国关系长远发展的大局出发,谨慎处理分歧,致力于加强对话,求同存异,增进相互理解,推动中美关系在平稳中发展并逐步走向成熟。 中日关系、中欧关系也得以保持稳定与发展,日俄关系的改善与发展有望在不久的将来实现某种突破。 多数大国在维护全球战略平衡问题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高度负责精神,美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几成国际社会众矢之的。近年来,美战区导弹防御系统(TMD)开发与部署步伐明显加快, 围绕国家导弹防御系统(NMD)的立法和试验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其意图在于凭借自身科技与经济优势,谋求单方面的绝对安全。 美导弹防御系统特别是NMD一旦部署成军, 将彻底打破全球战略平衡。这意味着美从此可以更加肆意进行军事冒险,包括对其他有核国家进行核讹诈;其他有核国家,包括美盟友以外的有限核武国和俄罗斯将不得不设法提升其战略核力量的规模与质量,以保持核威慑力量的有效性,或者着手开发本国的反导防御系统。其最终结果便是全球防扩散机制陷入崩溃,核裁军进程逆转,五大有核国在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审议大会上所做“将毫不保留地为最终完全销毁核武器而努力”以及其他签约国不拥有和购买核武器的庄严承诺将成为一句空话。所以,美国执意部署该系统, 促使其他多数大国纷纷表明立场, 国际社会和进步舆论在NMD问题上形成了广泛的统一战线,谴责之声不绝, 此乃今年上半年国际形势的一大景观。受其影响,长期以来已习惯于背书美国政策的日本政府,由于在NMD问题上噤若寒蝉,开始招致本国进步舆论的批评。 在美国内,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对NMD 的有效性和部署该系统是否明智表示质疑。NMD的不得人心, 迫使克林顿一再推迟就是否部署问题作出正式决定。如果美本届或下届政府能在部署NMD问题上三思而行, 甚至改弦易辙,将是有史以来人类文明进步力量所取得的最巨大胜利,其功劳自然首推这些理性、负责任的大国。 欧亚大陆多处热点与潜在热点明显降温,区域安全对话与合作取得不同程度进展。北约借口推行“新干涉主义”侵略南联盟,曾对欧亚大陆诸多热点与潜在热点带来一系列强烈的负面效应。今年上半年,主要大国现实主义地反思与调整对外政策及其相互关系,不同程度地制约和影响热点与潜在热点向缓和方向演变。东帝汶独立风潮平息,车臣问题尘埃落定;印巴双方在克什米尔问题上保持克制,对抗烈度下降,武装冲突规模得到有效控制。6月13日,朝韩首脑在平壤举行历史性会晤,就南北关系未来发展方向问题达成《共同宣言》,从而打破了朝鲜半岛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冷战坚冰,为东北亚地区未来长期的和平、稳定与发展提供了更加现实的可能性,强化了区域安全形势向缓和方向演变趋势。与此同时,欧亚大陆的次区域安全对话与合作也有新的发展。经相关各方积极努力,“上海五国”元首第五次会晤在杜尚别顺利举行并发表了《杜尚别声明》,庄严承诺维护反导条约和核不扩散机制,反对建立旨在破坏全球战略稳定的导弹防御系统,致力于使“上海五国”成为在各领域开展多边合作的地区机制,包括举行国防部长会议和国防机构间的磋商,尽早制定相应的多边纲要,签署必要的多边合作条约与协定,定期召开五国执法、边防、海关和安全部门负责人会晤,在比什凯克建立地区反恐怖机构,并视情况在五国框架内举行反恐怖与暴力活动演习。继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首次作为观察员与会后,印度和伊朗也相继提出与会申请。所有这些都表明,作为冷战后新型国家关系和安全合作模式,“上海五国”会晤机制对相关国家具有广泛的吸引力,已经并将继续在维护地区乃至全球安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此外,朝鲜申请并获准从今年开始参与东盟地区论坛,则不仅意味着以该论坛为核心的东亚地区多边安全对话与合作机制在规模上的简单扩大,而且可能意味着对话与合作内容以及相互作用机制可能取得某种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