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解体已将近10年。被国际社会称做“后冷战时期”的这10年究竟是新旧格局转换的过渡期还是新格局的萌生期,专家们众说纷纭。中国的国际问题学者近年来倾向于“一超多强”的说法,一超即美国,多强即欧、日、中、俄、印等大国,实际上是承认了过渡期的结束和新格局的诞生。(注:有的学者认为北约东扩、美日安保再定义和中俄建立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这三件事标志着两极格局向一超多强格局的过渡已经完成。见闫学通《中国外交要面对现实》,《环球时报》1999年7 月23日)当然也有学者认为不妨把“一超多强”也看成是过渡期。冷战结束后的世界正向多极化方向发展这一观点已为一些大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所接受。但是从1991年海湾战争以来,一个值得国际社会注意的现象是,美国在竭力营造“单极世界”的气氛,多次摆脱联合国的约束,以对他国进行军事干预来证明美国有权和有能力主宰世界事务。1999年6 月,美国总统克林顿抛出“克林顿主义”,为世界“新秩序”抹上了强烈的美国色彩。美总统国家安全助理伯杰则根据“克林顿主义”提出了美国进行军事干预的三个条件,(注:美联社华盛顿1999年7月26 日电)其中既没有提联合国的授权,也没有提美国与盟国的合作,这不是疏忽,而是美国打算以单极治天下的真情流露。 一、美国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地位和作用的 冷战结束,俄罗斯衰落,美国经济持续增长,这一切使美国主流社会产生了“美国第一”的心态,以至于对美国在冷战后地位和作用的估计带有很大的主观片面性。 (一)认为美国经济持续增长是个奇迹 美国经济持续增长已是第九个年头,超过100个月。 美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格林斯潘指出,美国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是市场对美国企业资本资产估价的上涨—企业利用技术的迅速变革使股本能够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更有利可图(注:美《纽约时报》1999年1月21日)。 另一重要因素是内需的驱动。美国政府认为,在国内消费强劲、股市兴旺和出口形势看好的情况下,美国1999年的经济保持2.4~3.5%的增长率没有问题。美国1998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为79,200亿美元,人均年产值29,340美元,(注:世界银行发展报告(1999—2000年)统计。另据《亚洲周刊》1999年11月统计,美国人均GNP已为31,395美元),2.4~3.5 %的增长率等于一年增加1,900亿~2,760亿美元。也就是说,美国经济达到3.5%的增长率,就相当于增加了一年的军费。 可以看出,美国经济的增长主要依靠内需、股市和出口,而内需和股市有很大的不稳定因素。在经济旺势的影响下,人们往往会忽略不稳定因素的存在。于是就有人以极其乐观的口吻说:美国经济的持续增长超越了过去几十年里的“德国奇迹”和“日本奇迹”;“凡是该增长的都增长了,包括国民生产总值、资本开支、收入、股票市场、就业人数、出口等;凡是该下降的都下降了,如失业率、通胀率和利率等。美国已连续三年在主要工业国中名列第一”。(注:朱克曼《第二个美国世纪》,美《外交》双月刊1998年5~6月号)他们认为20 世纪已是美国世纪, 21世纪将是第二个美国世纪,也就是说,美国在今后100 年里不会走下坡路。 (二)认为冷战后的世界是单极世界,注定要由美国来领导 美国的主流社会认为冷战后的世界只能是以美国为代表的单极世界,因为任何其他力量已没有能力来领导这个世界和重建冷战后的世界秩序。其代表人物是因在1995年7 月发表《为什么我们必须遏制中国》而出了名的查尔斯·克劳特哈默。早在1990年9月18日, 他就以新干涉主义者的敏感,在华盛顿发表了一次题为《单极时刻》的演讲。这次演讲可以被称为“单极世界论”或“美国主宰世界论”的进军号。克劳特哈默发表演讲之时,美国的经济恢复刚刚出现苗头,而保罗·肯尼迪的“大国兴衰论”在美国还颇有市场。因此克氏的宣讲没有从对美国经济的分析入手。相反,他驳斥“美国衰落论”和美国实行“帝国式的过度扩张”论,强调美国经济与美国的过度扩张无关。他认为,“国际稳定从来不是一种赐与,也从来不是什么准则。它的达到是大国尤其是最强大的大国自觉行动的产物,而当前和可以预见的将来这个最强大的大国就是美国”。他要求美国“问心无魂地为世界新秩序立下规章制度并作好贯彻这些规章制度的准备”。(注:克劳特哈默《单极时刻》,1990年9月18日在华盛顿杰克逊纪念馆的报告) 从克氏发表这一讲话到现在,美国经济出现了连续100 个月的上升期,美国的国力空前强大,从而为“单极”论提供了更加强有力的依据。这一理论最极端的代表之一当推美国乔治城大学的威廉·沃尔福思。他在《单极世界的稳定性》一文中明确提出:当今的世界绝对是单极的;这个单极世界是倾向和平的;这个单极世界不但和平,而且持久。沃尔福思反对均势论,认为单极格局不可能有均势,有均势就不是单极。他认为目前一些大国和地区力量尚不能称之为“极”,通向多极化的捷径已被堵塞。他总结道:“我们已生活在现代世界第一个单极格局之中,而这个单极格局并非昙花一现。它深植于世界政治之中,有着延续好几十年的潜力”。(注:沃尔福思《单极世界的稳定性》,美《国际安全》杂志1999年夏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