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东欧开始了一场震撼全球的巨变,导致该地区积累了40多年的问题以总危机的形式爆发出来。在这场危机中,不同的国家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或改革措施。就这些措施的短期效果和长期结果问题,人们一直争论不休。10年后的今天,人们已可以看清这些措施的实施过程和其效果的大体脉络,以及其未来的发展趋势,有条件对此作一番总结。 人们常常愿意拿结果说事,那么,首先就来看看东欧地区(情况较为特殊、改革严重滞后的独联体国家不在本文探讨的范围之内)10年变化结果的两极—— 最好的与最差的 好与差的两极恰好为东欧地理的两极——北端的波兰和南端的罗马尼亚。 在10年前的起始点上,两国的人均GDP相差不多,波兰为1675 美元,罗马尼亚为1500美元;在经济形势上,波兰正处于严重的经济萧条之中,通胀极高,货币大幅贬值,国企亏损严重得难以继续运转,外债高达400亿美元,而罗马尼亚的工业虽落后,但还能够运转, 外债也极少。 10年后,根据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统计, 按固定价格计算, 波兰GDP累计(百分点简单相加)增长17%(另有统计为20%至25%), 列该地区仅有的3个GDP超过改革前水平的国家(另两个是斯洛文尼亚和斯洛伐克)之首;而罗马尼亚则以累计25%的负增长,在该地区垫了底,预计1999年还将是负增长。 在改革方面,波兰进行了该地区最激烈的改革,即标准地实施在一段时期内被一些人称为“自杀指南”的、“臭名昭著”的“休克疗法”;而罗马尼亚则几乎是在原地踏步,其貌似改革的私有化也不过是将国企转换成政府官员的私企,平添了大量腐败,还败坏了改革的名声。 在谈及改革与原地踏步两种选择的原因时,一位波兰专家不无谦逊地表示,波兰现在看来是正确的选择得益于当初严峻的经济形势,它使波兰别无其它选择,只有立即进行彻底的结构改革一条路;而罗马尼亚当时的形势不那么糟,似无必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改革措施。但事实上,罗马尼亚即使是在后来形势危急之时,也未象与其情况类似的保加利亚那样,采取一些象样的结构改革措施,因此,后来又落在了保加利亚后面,这就怨不得当初的“好形势”。 在此,人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同一旧体制下改革与基本不改革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但同样进行了重大改革,而进程和方式不同,结果又如何呢?可以比较一下那些—— 最好的与较好的 捷克实施了所谓“天鹅绒式的休克疗法”,以“温和”区别于波兰的“激烈”,旨在实现稳定转轨。凭借头两年该地区最好的宏观经济指数, 捷克赢得了几乎是一致的最高赞誉。 然而好景不长, 一方面, 1997年在外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捷克曾引为自豪的稳定汇率政策(致使克朗汇率高估)中隐含的代价,以金融危机的形式爆发了出来;另一方面,当初旨在照顾大众情绪、抑制失业增加的“大众债券私有化”(国有资产人人有份)的弱点暴露了出来,——它在相当程度上不过是完成了一次国有资产名义上的转移,而并未带来真正具有竞争性的私人经营机制,于是,特别是一些大型企业的亏损照常增加,直至破产,造成失业增加(应当说明,债券私有化以其旨在维护社会公正的特点,在当初被认为是“天才的发现”。究竟是因其本身有先天的致命弱点,还是由于试验和操作上的失误才导致了其失败,这一问题很值得研究)。结果是捷克经济从1997年开始陷入衰退,1998年出现了负增长,其在该地区经济发展中的亚军地位随之为匈牙利所取代,捷克似乎是在为当初的“温和”和稳定付出代价。 相对于波兰的“标准休克疗法”和捷克的“温和休克疗法”,匈牙利曾以成功的“渐进”而名噪一时。由于匈牙利从1968年就开始了磨磨蹭蹭的改革,具有了一定的基础,所以人们曾预料,匈牙利经济将率先走出谷底。匈牙利的“渐进”似乎不负众望,1990年至1991年,经济下降幅度小于波兰和捷克。然而,1992年,率先获得增长的却是“激进”的波兰;1994年,匈牙利虽与捷克同时获得经济增长,但速度低于捷克,更低于波兰;更重要的是,由于匈牙利强调“渐进”和稳定,在物价、金融、财政等领域中的改革进度落后于波兰和捷克,因此而积累的问题在1994年将匈牙利逼上了悬崖,迫使新上台的左派政府不顾自己的信念和诺言,来了一次“不得人心”的“休克疗法”,导致了大规模的抗议示威。当然,似乎是作为对“休克疗法”的补偿,匈牙利经济此后进入了稳定增长的时期。 至此,或许应补充一个例子,就是—— 由差的变为好的 保加利亚曾实施了所谓“三心二意的休克疗法”,且不到两年便中止了“手术”,强行“苏醒”,重新为债务严重的国企输血,结果是宏观经济指标在1995年刚刚有所改善,便又陷入了严重的金融危机。因此,保加利亚曾被称为是实施“休克疗法”中最不听话、也是最活该倒霉的病人。此后,不是保加利亚要不要“休克”的问题,而是不得不“休克”,更何况IMF还趁机开始“威逼利诱”, 要求其“必须开始真正的结构改革”。 两年多来, 保加利亚已大大加快了改革步伐, 经济从1997年开始出现好转,以至被一些专家称为是该地区后进但正在谋求新起点的国家(如罗马尼亚)的楷模。 在分析了各种例子之后,有必要清理一下—— 转轨的代价 根据世界银行的调查,1989年巨变以来东欧所有国家的GDP 平均下降25%,独联体国家则下降了45%,失业率由几乎是0 (当时有关国家的官方说法)平均提高到10%以上。这里至少应指出3点:1.好大喜功、报喜不报忧、玩弄统计数字是计划体制的必然产物,以至人们无法挤干有关国家1989年的经济数据中的水分;2.由于转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体制漏洞,有关国家的黑色和灰色经济估计占到了其GDP的30%以上, 而没有被纳入官方的统计数字,否则,即使是最差的罗马尼亚也早已获得了经济增长;3.最重要的是,有关国家的经济质量和效率按改革的进展情况,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成本下降,这就是波兰的GDP虽10 年累计仅增长17%,而国民收入(剔除了GDP 中固定资本消耗和间接税后得出的数字)却增加了1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