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是美国对其冷战后时期全球战略作出重大调整并付诸实施的一年。种种迹象表明,美国正在抓紧重新配置其全球范围的力量部署,为构筑21世纪美国的“单极秩序”提供准备。 今年2月26 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在旧金山的外交政策演说中概括了美国在21世纪全球战略的两大目标:一是利用全球化趋势,实现美国的战略利益;二是必须由美国来领导全球化的世界秩序。美国全球战略调整的指导思想之一是所谓的“预防性防御”理论。该理论提出,在冷战后美国没有面临主要敌人的世界上,必须对潜在的主要威胁进行“预防性防御”,包括加强前沿部署、巩固盟国与美国的纽带、建立多边安全机制、防止高科技武器扩散、强化美国的战略投放和打击力量。这项理论同美国战略家们几年来反复论证的“在今年25年内如何防止在欧亚大陆出现对美国领导地位的挑战”,现在已经从研究报告的字面上走向具体的部署和行动。从今年的国际关系变化中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西线,美国提出北约的21世纪“战略新概念”,试图对北约的防御任务和干预范围作出新的界定,以强化北约的战略进攻性功能。科索沃战争就是北约战略意图的集中暴露。它表明北约欲依赖其精确打击能力,扫除其东扩的障碍,将北约的南翼即地中海至黑海联成一线,为将来在高加索——里海——中亚地区的渗透和扩张作准备。 在东线,美国强化美日安全同盟有了进一步发展。日本在今年正式启动与美日防卫新指针相关的三项法案,完成了新指针与日本国内立法之间的衔接和配套,基本上排除了日本内部对美日联合行动可能出现的阻碍。同时,美国还积极协调日本与韩国之间的安全政策,力图消弭这两个盟国之间的龃龉。此外,美国国内某些势力正在策划“台湾安全加强法”;在东南亚地区扩大美国军事力量的准入通道;提升澳大利亚在该地区的维和作用。 美国的战略调整不仅体现在盟国力量的配置方面,尤其突出地表现为用“矛与盾”结合的方式研发新的战略武器系统。在进攻武器方面,美国重点发展太空武器系统,以占领未来军事斗争的制高点。在防御武器方面,突出发展弹道导弹防御系统(NMD/TMD)。从理论上讲,导弹防御系统可削弱假想敌的战略威慑力,还可能促使盟国之间实现预警——指挥——控制系统的一体化。这两种功能都符合“预防性防御”战略的理论假设,因而美国加快了发展NMD/TMD的步伐。 与安全战略调整相配合,美国的外交战略也有明显的调整。今年美国同一系列长期敌对的中小国家明显改善关系,如美国与朝鲜开始了关系正常化的进程;美国对古巴的禁运政策开始松动。与此同时,美国还推动其主要盟国改善其安全环境。美国外交政策的上述调整和进展,显然有助于它在全球战略中减少潜在的威胁的来源,使其战略力量配置可以更加集中。 然而,美国全球战略的调整面临着国内政治和国际关系中诸多困境和挑战,其建立“单极世界”的战略意图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厢情愿。首先,美国的战略重点地区欧洲并不愿意追随“北约战略新概念”,科索沃战争的后遗症使欧盟背上了沉重的政治经济社会包袱。欧盟决定加快其东扩的步伐,同时建立自己的快速反应部队。美国与欧盟之间控制和反控制的斗争将长期存在。其次,俄罗斯在科索沃战争后同美国的战略利益分歧明显突出。俄罗斯不顾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压力,坚决清剿车臣恐怖主义武装。特别是美国试图单方面改变“反弹道导弹条约”,可能引发美俄之间新一轮战略武器竞赛。其三,美国部署TMD 的重点地区在东亚,但是韩国对此并不热中;日本借机突破美国对它的军事技术限制;台湾极力加入其中,但美国可能为此承担极大的战略风险。由此而引起的亚太地区军备竞赛最终将破坏本地区的均势,给美国带来不堪重负的后果。其四,美国在国际组织和国际机制中的利己主义政策和双重标准,严重削弱了它作为“领导者”的地位和信用。不仅广大发展中国家不相信美国的“国际新秩序”,大多数西方国家对美国滥用“单边主义”的后果也深为忧虑。其五,美国国内的政治经济利益集团对立和党派斗争,使美国决策层难以形成战略共识。例如国会共和党多数否决了美国多年来推销的“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CTBT),对美国防止核扩散政策造成的破坏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