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号] E297.3:K2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3887(1999)01—0090—95 新桂系曾与新四军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有过合作,是第二次国共合作中的中间势力。但是不可否认,在1941年1 月的皖南事变第二次反共高潮中,桂系参加反共,是使蒋介石敢于发动此次高潮的实力上的原因。(注:《皖南事变(资料选辑)》中共中央党校出版在1982年版,第273页。) 新桂系是国民党统治营垒中“杂牌军”,影响最大的地方实力派,“平时在前线,一怕敌人攻击,二怕被共军吃掉,最怕的还是被中央军缴械”。(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李宗仁回忆录》下册,1990年7月编印,第835页。)为什么这次却公然投到蒋介石的怀抱为虎作伥?这必须从当时中日矛盾和国内各阶级、阶层错综复杂的矛盾中进行分析和探讨,才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一 抗日战争爆发前后,在全国人民抗日民主运动和抗日相持阶段的大环境下,新桂系处于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抗日反共、中间阶级拥蒋反蒋的两面性,力求在两面中求得平衡、生存和发展,曾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影响下,与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新四军有过一定的合作。 新桂系与新四军的关系,缘起于中国共产党与新桂系的统战关系。 从“九一八”事变到西安事变,新桂系从本身的利益和中华民族的利益出发,逐步接受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与中国共产党谋求联合,这就为后来与新四军的合作打下了基础。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采取“不抵抗主义”,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强烈义愤。在1929年两次蒋桂战争中惨遭失败后,蛰居西南独树一帜,唯胡汉民马首是瞻的“两广派”李宗仁、白崇禧和陈济棠等,趁“九一八”事变抗日民主运动兴起之机,在所谓“收复失地”和“抗日剿匪并重(蒋介石是‘剿匪抗日’)”的幌子下,推动胡汉民以“西南政务委员会”的名义,于1934年在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中华人民对日作战基本纲领》上签了字,公开与蒋介石对立。1935年,新桂系宣扬“焦土抗战论”,提出了“联合各党各派建立民族联合战线”的口号,企图以此为旗帜而独领西南风骚。他们对共产党采取的方针是,“秘密地联系共产党中央派来的人物,但不准这些人物和共产党的地方组织发生关系,如发现地方的党组织的活动,就采取残酷的镇压措施”。(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中),1982年6月编印, 第122~123页。)基于这一指导思想,新桂系对共产党上层展开了积极的活动。这一年,李宗仁派刘仲容到天津、西安,与中共地下党员南汉宸、王世英和西北军杨虎城将军等接头,表达了李宗仁的抗日动态。“中共方面对李宗仁的倾向于抗日,表示赞赏。”(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上),第397页。)1936年6月,“两广派”李宗仁、陈济棠等以“黄河以北,寸土不容予人”,“矢抗战之决心,争最后之一着”为号召,发起“六一运动”,力欲争取主动,反蒋抗日。(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李宗仁回忆录》下册,1990年7月编印,第669页。)事变失败后,蒋介石调动重兵,企图借机围攻广西,进而“解决西南”,形势严峻。中共中央毛泽东、朱德、叶剑英、张闻天、李克农等,分析变化了的中国各阶级之间的相互关系,先后派宣侠文、胡鄂公、王杰、云广英、张云逸等到间的相互关系,先后派宣侠文、胡鄂公、王杰、云广英、张云逸等到南宁开展统战工作。云广英以党中央红军代表的名义,与李宗仁“谈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问题,他表示赞成”,并“问毛主席、朱总司令好”。(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上),第362页。 )与新桂系关系密切的粤系广西人李济深也表示,“希望红军配合两广的行动,争取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上),第 363页。)新桂系为了防止走漏与共产党“通款”的消息,引起已被他们镇压下去的广西地下党乘机复炽,威胁他们在广西的统治地位,故与共产党上层的统战活动,都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和极小的范围内进行的。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后,新桂系虽然赞同中国共产党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主张,并把广西省省会从南宁迁往桂林,从战略上作出了抗日的姿态,停止了“剿共”行动,但实际上对左右江地区等地的地下党活动,仍然采取严密的监视和防范。从这些情况可见,新桂系在一阶段中的“亲共”、“联共”活动,完全是出于他们地方实力派、中间派的立场,虽然不无抗日的诚意,但主要的还是为了减轻蒋桂战争失败后立足未稳和“六一运动”破产后来自蒋介石中央系的压力,以求得政治上的主动,保住和扩展自己的地盘。这就注定了他们与共产党的合作,只能是上层的、表面的、有限的合作。这既为他们后来与新四军的联系创造良好条件,同时也为他们后来与新四军的合作埋下了严重的危机。 二 从1937年“七七事变”、“八一三事变”到1938年10月武汉、广州失守,新桂系与新四军的关系进入实质性接触阶段。 随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发展和抗日相持阶段的到来,新桂系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在鄂豫皖前线做两面性的军事部署:一方面“以大别山为根据地,‘立煌’(今金寨)为核心,向陇海、津浦及皖西、鄂东沿江据点之敌经常进行游击,主要目的在于确保其大别山根据地。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则是为了对付共产党领导的鄂、豫、皖边区的新四军。”(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中),1982年6月编印,第354页。)当时在这一地区的新四军,有高敬亭领导的第四支队,张云逸的江北游击队,彭雪枫的游击支队第二大队和肖望东的游击队三个大队,发展迅速,新桂系对这些共产党领导的武装,不得不有所戒备。在广西大后方,则推行“开明政治”,容许新四军在桂林设立办事处,进行支前工作。抗日战争爆发后,经过国共双方的多方谈判,1937年10月,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终于同意将活动于湘、鄂、赣、闽、粤、豫、浙、皖等八省十三个地区的红军游击队一万二千余人,正式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即新四军,归第三战区统领。1938年1月,新四军军部在南昌成立,4月迁皖南岩寺,后迁云岭。时值国民党军队徐州溃败,武汉告急。新四军急速集结整编,挥戈东进,开赴前线。一部在陈毅、粟裕指挥下,沿长江南岸挺进京沪地区,建立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根据地,另一部在张云逸等率领下,沿长江北岸向皖东地区推进,建立以定远藕塘为中心的江北抗日根据地。4月, 新桂系的部队分别向皖西、皖北撤退。李品仙的第十一集团军驻寿县,廖磊的第二十一集团军驻大别山。10月,廖磊任安徽省主席。武汉失守后,鉴于日寇进攻,安徽危急,第二次反共高潮亦尚未发生,新桂系为稳住在安徽的阵脚,不能不和以中共为首的进步力量搞好关系。当时在大别山地区的新四军第四支队,群众关系很好。新桂系的部队不但没有与这支人民的武装发生冲突,而且还互相交换情报,敌情大多是新四军提供的。大江南北的交通,新四军派出专门部队维持,新桂系人员渡江,常由新四军掩护。新四军参谋长张云逸到大别山视察四支队时,新桂系还请他们的干训班做抗日游击战的讲演。1939年6 月日寇攻陷安庆后,新桂系与新四军合作抗敌,袭击安庆,取得胜利。为了巩固新桂系在安徽的统治,抵制蒋介石CC派势力的渗透,廖磊把当年在广西实行的“三自”、“三寓”一套搬到安徽,推行所谓“行新政用新人”的政策,延聘了进步知名人士章乃器、朱蕴山、臧克家等到省动员委员会工作,其中的周新民、张劲夫、狄超白等都是共产党员,其下层的各个工作团,也有不少进步青年和共产党员在内。在他们的阅览室里,有共产党出版的书报,如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等。是年秋,广西组织的学生军有两队开赴安徽前线,第二十一、十一集团军各配置一队。这些学生军多数思想进步,有的还是中共地下党员。“廖磊由于想利用进步力量协助他固守安徽,对配置于第二十一集团军的那队学生军非常爱护,被服全部供给,另外津贴伙食费,并且每人发给左轮手枪一支。”(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中),1982年 6月编印,第316页。)这些学生军, 后来“绝大部分”都到新四军去了,成了革命的中坚力量。在抗日前线,新桂系对新四军的活动基本是容许的,即使新桂系中也有如李品仙、张淦等一些高级将领反对廖磊对共产党的“纵容”,廖磊本人“虽然没有公开地打击革命进步分子,但对革命力量的发展却是暗中严加防范的”。认为必须对新四军严密警戒,(注: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中),1982年6月编印,第323页。)然而碍于当时安徽处在团结抗日的高潮之中,他也只能隐晦衷曲,在公开场合上对新四军表示友好。他们在后方容许新四军在桂林设立办事处,是为前方服务的。新桂系当时的这种矛盾心理,促成他们在1939年12月国民党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中,采取了中间立场,他们既没有支持二战区阎锡山等的公开“反共”,也不敢贸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大规模地攻击新四军,这都是从他们本身的利害关系来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