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婴,广东梅县人,原名张炳文,又名张又君,黑婴是他的笔名。此外,他的笔名还有伐扬、天马、高子里等。1915年黑婴出生于印度尼西亚棉兰市,父亲是当地华侨商店的职员。7岁的时候, 他被送回家乡梅县念书,13岁回到棉兰。1932年,黑婴考入上海暨南大学外文系,于是,他告别了亲人回到祖国,开始了他一生中最有诗意也是最富于浪漫色彩的大学生活。同时,他也由此开始了自己的文学活动,处女作《使你的生活充实吧》(诗)发表于1932年2月1 日出版的《新时代》月刊2卷1期(无名作家专号)。 到上海不久,他就参加了叶紫组织的“无名文艺社”,积极参与各种文艺活动,参与筹备出版文学杂志《无名文艺》。1933年2月5日《无名文艺》旬刊创刊号出版,叶紫(1910~1939年)任主编,由上海新新印刷公司印刷,无名文艺社自办发行。后来为了扩大影响,《无名文艺》由旬刊改为月刊,改版后的《无名文艺》月刊创刊号于1933年6月1日出版,上海现代书局代为发行。在这一期的刊物上,黑婴发表了短篇小说《没有爸爸》。 小说《没有爸爸》以南洋华侨生活为背景,写了一位生长在岛国海滨的一位纯情少女维娜与一位外国水手的一次性邂逅。维娜为那位外国水手献上一位少女的真挚情怀后得到的回报是生下一个“没有爸爸”的私生儿小查利。而维娜姑娘却陷于爱情理想幻灭后的孤独与痛苦之中,在世人的冷眼与歧视里以泪洗脸,度日如年。小说展示的是爱情追求与欲望满足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小查利对于姑娘而言那是爱的产物,但对于飘然而去的水手来说,则只是一次欲望满足的结果。故事暴露出男女不平等的社会关系中女性的不幸。小说具有很强的抒情性,在哀婉缠绵的叙述中体现了年轻作者对妇女命运的同情和关注。 叶紫在《无名文艺》第一期的《编辑日记》记下了他与陈企霞于 4月8日(1933 年)到真茹拜访黑婴时读到《没有爸爸》时的感受:“全篇的技巧新颖,写来尽是些南国风味”。在此之前,叶紫还在3月23 日的《编辑日记》中写道:“读完黑婴的长篇创作《赤道上》,我觉得这是一篇很有意思的作品,作品是部分的抓住了时代的核心”,并“决计从第二期起先行在本刊发表,然后再出单行本,编入丛书。”可见,黑婴与叶紫的不同寻常的文学交谊。但是,《无名文艺》月刊只出了一期就停刊了。连载《赤道上》的计划也就自然落空。笔者所知单行本也未出。 后来黑婴有篇名为《赤道线》的中篇小说在《中国文学》一卷二期至六期(1934年3~6月)上连载,或许这就是叶紫所说的《赤道上》。 《赤道线》以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马来半岛上的一家华侨工厂为故事背景。主人公作新是一位丧母失怙的华侨青年,作品以他为中心展开叙述,意在反映“九·一八”之后,海外华人在民族危难之际奋起反抗抵制日货,配合祖国抵御日军侵略的斗争,且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海外华侨生活的艰辛和苦难。对中国人的懒散、缺乏锐气、缺少凝聚力的民族根性也多有批判。由于作者缺乏实际斗争生活的经验,在表现工人的生活和斗争时显得生硬、粗糙,初学写作者的激情抒发代替形象塑造的通病,极为明显。人物性格模糊,理念胜于形象,影响了作品的可读性和艺术感染力。倒是一些描写男女幽会的片断显得特别生动而富有生活气息,显露了作家的艺术才华。 作家第一次用“黑婴”作笔名是在发表短篇小说《帝国的女儿》时。《帝国的女儿》刊载于《申报月刊》第2卷第3期,小说写的是一个日本女郎在中国以零售肉体和青春为业的屈辱生活。作品的侧重点不在于日本妓女生活的艰辛或遭遇的不平,而是有意突出中国水手在民族积怨和肉体诱惑之间的冲突,展示现代都市生活中灵肉分裂的病态人格。 这灵与肉的冲突,和他后来创作中关于爱情与性欲对立的叙事模式,是黑婴早期创作中的一个重要内容。譬如,《不属于一个男子的女人》、《七日的玫瑰》、《咖啡座的忧郁》、《女人》、《冬天的呢帽子》、《爱》、《生活在桶中的人们》、《新加坡之夜》等等,都属于这一类型的创作,当然其中还应包括前面提到的《没有爸爸》。这些创作汇入了30年代海派文学性话语模式之中,成为研究30年代上海文化的重要文化文本。 黑婴创作勤勉,很快成为一颗引人注目的文坛新星。1933年12 月1日出版的《矛盾》文学月刊2卷4期上推出的文坛新人中就有黑婴,而且还刊登了他的照片。他的创作结集的不多,主要散见于当时的各种报刊杂志。他还是现代文学、现代文化史上有过广泛影响的《申报》副刊《自由谈》的经常撰稿人之一。在《自由谈》上,他发表过许多诗歌、散文和小小说,而且数量颇丰。以至于半个世纪之后,著名文学史家唐弢先生还忆起当时的情形说,在《自由谈》的经常撰稿人中“在速写、小小说方面作出重要的贡献,各各表现了他们熟悉的富于乡土色彩的生活图景”(注:见唐弢为《申报·自由谈》影印本所写的《序》,上海图书馆1981年影印出版。)的就有黑婴等人。 “富有乡土色彩”一句已经提示我们,黑婴创作的另一方面内容——那就是“乡土之恋,故园之思”。他几乎是疯狂地病态般地呼唤着他心中的故乡和亲人。“白发的祖母”、“微笑的母亲”、“天真的妹妹”,是他亲情的萦绕。他常以虔敬诚挚的孩子之心,“呼唤着母亲”、“祝祷祖母的健康”,日里梦里,都生活在对故乡的憧憬之中,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能牵动他的神经,以至于感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