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五四”运动八十周年，又是新中国诞生五十周年。我们回顾一下中国解放区文学的成就、发展及其命运，是很有意义的。 中国的解放区文学不仅是地区的概念和历史的概念，而且具有独特的内涵。它是继承了五四新文学运动和三十年代以鲁迅为首的革命文学的传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长期革命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它是名副其实的革命文学，人民大众的文学，也是无产阶级的文学。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社会主义改造的深入，它进一步发展成为更加完整意义上的社会主义文学。 自从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成立以来，对解放区文学进行了日益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很大成绩。在这里，我仅想指出解放区文学的几个基本点。也就是说，从解放区文学的总体来看，它究竟取得了哪些方面的成就，并且对社会主义文学的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我想有以下三个基本点是至为重要的： 一、解放区文学解决了它与革命斗争的关系。不论是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各革命阶段，它都自觉地成为革命运动的一翼，在团结教育人民和打击敌人上发挥了强大的威力。 二、解放区文学比较彻底地解决了它与革命主力军工农兵大众的关系，从而在文学上开拓了一个新的历史和新的世界。 三、解放区文学解决了它与当代最先进的世界观，即无产阶级世界观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关系。这就使得解放区的作家、艺术家成为被先进思想武装起来开拓前进的战士。一个时代的文学究竟是否以当时最先进的思想为指导是有重大意义的。我在1983年为羽帆诗社的题词中说“如果说十八、十九世纪的伟大作家和诗人是用民主主义思想照亮他们作品的话，那么，我们该用什么思想呢？我看只能用共产主义思想才能引导人民前进。” 对中国解放区文学的研究，如果仅从一枝一叶上去看，难免会感到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和不成熟之处；因为它也像一切新生事物一样，处在一个发展的过程之中。但如果从它的整体看，从整个解放区文学这棵大树看，以上三个关系的解决，意义是非同小可的，对社会主义文学的发展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不能不指出，解放区文学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重大的进展，是同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指导与推动是分不开的。 正是在这一基础上，迎来了中国革命的胜利和新中国的诞生，迎来了解放区和国统区两支文艺大军的会师。在第一次文代会上，为工农兵服务的口号响彻云霄。全国广大的文艺工作者为毛泽东崭新的文艺思想和解放区文艺实践的新鲜经验所吸引，意气风发，团结奋进，为新中国的文艺打开了欣欣向荣的局面。随着社会主义改造和作家队伍自我改造的深入，我们的社会主义文艺之花开得越来越绚烂了。“文革”前的十七年，尽管有一些波折，有这样那样的偏差和失误，从总体状况和作品实绩看，可以说是新中国文艺史上最好的时期之一。 然而，社会主义的道路是不平坦的，文艺作为意识形态，它的发展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不可能没有风雨。今天，从经验教训的角度看，“左”的和右的倾向都使社会主义文艺的发展受到了损失。由于“四人帮”在“文革”中推行的“打倒一切，否定一切”的“左”的错误做法，使我们的文艺队伍受到了很大伤害。这一切虽然过去二十年了，仍使人记忆犹新，不能不痛下决心，引为鉴戒。令人遗憾的是，当这一剧痛刚刚过去，右倾思潮便借我们拨乱反正之机，乘隙而入。其来势之凶猛，侵淫之深广，为害之剧烈，不仅将文艺队伍中的许多意志薄弱者席卷而去，而且使广大群众包括青少年受到极大的戕害，对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学无异是一个摧毁性的打击。这种形势现在并没有过去，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具体来说，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学正面临着三个方面的冲击： 其一，是文艺商品化的强大冲击。由于社会转型（我也借用这个现成的说法）带来的市场经济，已成为我们经济生活的主宰，文学作品作为一种劳动产品，不可避免地卷入了市场商品的运动行列。在这种情况面前，我曾有过疑问：究竟是应当以意识形态来引导市场，还是应当以市场来引导意识形态呢？也许主观上我们想以意识形态来引导市场，但事实上往往是市场的需要决定了产品的方向。于是迎合市场需要的文艺商品化的倾向就产生了。随着有偿新闻的出现，有偿文学也出现了。那些难以尽数的诲淫诲盗的低级下流作品，那些毒害大众心灵、贻害青少年一代的文化垃圾和精神鸦片，便大量堆积在书摊上，而许多比较严肃的文学作品和学术著作则找不到出版的机会。这无异堵塞了社会主义文学的发展之路，对文学事业是很不利的。 其二，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强大冲击。我们没有忘记，粉碎“四人帮”之初，正当全国人民拨乱反正之时，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邪恶思潮，即利用解放思想的口号露出了地面，向我们的党，向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向我们的革命历史，发动了打倒一切、抹杀一切的猖狂攻击。小说《苦恋》（电影《太阳和人》）以及后来出现的《河殇》，就是进攻者所发出的信号，此后，这种形势低一阵，高一阵，并未完全中断，且有日益强劲之势。在文学上，他们的旗帜是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和表现自我，他们呼唤“新的美学原则的崛起”。他们公然宣称：“他们不屑于作时代精神的号筒，也不屑于表现感情世界以外的丰功伟绩。他们甚至回避去写那些我们习惯的人物的经历，英勇的斗争和忘我的劳动的情景，不是直接去赞美生活，而是追求生活溶解在心灵中的秘密。”他们狂热地呼喊，“个人在生活中应该有一种更高的地位，既然人创造了社会，就不应该以社会的利益否定个人的利益……”总之，他们要以个人主义来代替集体主义，以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来代替马克思主义。这一有害思潮并没有得到有力的遏制，以后导致了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泛滥，使文艺成为重灾区。近几年有人甚至公然提出“告别革命”，不仅否定了“五四”以来的革命传统，甚至将辛亥革命以来的革命历史一笔抹杀。《交锋》作者提出的全面非毛化，冲破姓“社”姓“资”、冲破姓“公”姓“私”，已经达到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峰巅了。应当看到，这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势力，已经使社会主义的命运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更别说社会主义文学所受的厄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