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从你的创作来看,在写作风格上变化很大,从儿童文学写到知青文学,再从知识分子写到现在,你一次一次给人很多意外,连评论家都难以预料。 王:在创作上我觉得这是比较自然的,至于我的写作风格变化很大,这也是自然的,没有一点特别意外的。以前一些评论家对我的定位也不是那么准,在我开始写作时说我是“儿童文学”,其实我也只是写了几篇儿童题材的作品,根本算不上儿童文学作家;然后,评论家又说我是知青题材作家,其实我也极少写知青题材。我觉得我的作品是随着自己的成长而逐渐成熟。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逐渐长大逐渐成熟。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逐渐长大逐渐成熟。我并没有像评论家说的那样戏剧性的转变。 问:从我的感觉上,有一些女性作家创作生活层面比较多,创造上缺乏超越。而你的《流逝》、《小鲍庄》等作品则突破了传统文学的理性,比较深厚很有分量,对人类、对文明、对生存价值等在叙述上可以看出有很深的底蕴,这是与她们不同的,在这里面是不是有一种自觉的追寻,即母体意识。 王:这是肯定的,也很自然,想把作品写好就得不断地思索。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目标,总是想越写越好,这当然一定要思考。我觉得现在有些作家写作没有什么变化,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写作不动脑筋,如果动脑筋就会有深入,有深入就会有变化、有进步。我的写作直到现在也没有评论家所说的突变,写作同样也不存在着突变。 问:作家有两种:一种人的思考是随着生活的不断变化而改变,易受影响;而另一种人的变化是间接的,他们从阅读出发,自我思索,又有一些新的艺术思想在创作上得到反映,你是这样的吗? 王:不,这不一定。其实生活本身就只有那么一点内容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一样的生活,大家观察到的也都差不多,而大家写出来的作品不一样,这要看你理性准备有多少。如果你的理性充分,你就深刻,就和别人不一样。 问:现在确实有这种状况,很多人写作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某种需求,在写作中感受不到快感和乐趣,因为写作不是他的第一生命。 王:他们的快乐是在小说成功之后获得某种报偿后产生的,而当今社会存在着许多机会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望,如他们可以当歌星、当演员、下海经商等。这同样可以实现他们的欲望。现在社会可以实现很多追求,这与我们当年从事文学创作时的背景、环境不同,当时的生活是非常单调的一种场景,80年代初,生活即充满希望又单调枯燥,所以有很多人走上了文学创作这条小路。青年人都有一种浪漫的想法,做梦的年龄搞文学创作是顺理成章的事。许多人开始写作,在文学创作的路上走了很远,但当社会环境发生转变、变化时,能坚持写作就不是那么浪漫的事情,他们的快感消失了。 问:在文坛上存在着另外一种作家,他们处境困难但仍然坚持写作,如当年的周克芹、路遥等。 王:农村的作家负担都比较重,他们承受的压力非常大,非常辛苦,这大概也是路遥这类作家早逝的一个原因。对现在的写作者而言,写作是一种严肃的工作。 问:现在文坛上女作家非常活跃,在写作上女性作家对语言的把握、表现和叙事方式上比男作家做得要好,而且特别轻松。 王:女作家比男作家写作更勤奋一些、更认真一些。但在写作上我认为没有具体性别之分。现在有些评论家的观点是从作家自己谈创作的文章中得来的,这是要上当的。创作过程是说不清楚的,想象力不可捉摸。现在作家中存在着一种风气,把自己的创作谈得特轻松、特潇洒,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还有一些写作家的人也把作家的写作生活写得非常轻松、非常浪漫潇洒,这是不真实的。我写作用笔写产量也不是很高,我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多,每天只写一点儿。 问:80年代初以来的一群女作家,在创作态度上和现在的女作家不一样。如张洁的《方舟》,她不是靠历史、哲学或深思一个历史真实,而是从直觉写作上守住了人性的一些基本良知,对社会文学异化有一种排斥感,她力求深化自己,对社会表层有较强的排斥感,但现在走红的女作家与那代女作家相比是大不一样了,她们失去了一种姿态。 王:现在的作家性别意识不是很强,女作家和男作家很像。80年代女作家的作品有一个特点,非常明显,不仅仅是张洁等。而现在两性作家在写作上并没有太大差别。她们很现实,拼命把现实世界的面目表现出来,尤其是“新写实小说”那一派。两性作家极其相似,他们的作品、理论不是文学很好的理想和表现目标。不过那些评论家把方方也归纳到“新写实”里去,这不正确。我觉得方方比“新写实”作家都要好。对于“新写实”小说,我觉得缺少一种诗意,写作能力很强,语言非常利落。这批作家的差别很大,笼统归为一派不太科学,这同评论家的想法有关。 问:那你觉得评论家提出“新写实”、“新体验”、“新市民”、“文化关怀”等口号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他们的动机和出发点都是好的,大概是评论家觉得文坛太寂寞、太冷清,想制造一些文学运动推动文学的发展。但评论家的这种想法和归纳方法缺乏理论依据,是不科学的。 问:那么您是如何看待现在的这些更为年轻的新生代作家? 王:他们的具体作品我看过一些,他们现在还没有定型,很难做出评价。需要指出的是,所谓“代”的标准很难划分,不能仅仅以年龄为划分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