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印尼宣布在东帝汶举行全民公决，让当地人民自己选择是自治还是独立以来，“古斯芒”这个名字便频频出现于报端、电台；到了全民公决期间，他的名气更是如日中天。有的人高举着他的巨幅照片，高呼“古斯芒万岁！”；有的则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定要干掉他！”这位古斯芒究竟是何许人也？ 拥有一颗诗人的心 古斯芒1948年出生于东帝汶的拉莱阿，青年时代与其他青年一样平淡无奇，高中毕业之后，先是按部就班地在葡萄牙殖民军中服役，接着又在地方政府的殖民地管理局谋了个差事。23岁结婚，不久举家迁到澳大利亚。 要不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动荡而激昂的年代，古斯芒很可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诗人，在田园牧场度过浪漫而舒适的一生。从小，古斯芒就迷恋诗歌，1974年，他写的《莫比利迪亚兹》一诗一举摘取了当年度东帝汶诗歌比赛的大奖。对诗歌的热爱贯穿着他的整个生命，即便是在后来极度危险的革命生涯中，他仍旧小心翼翼地耕耘着这片“自留地”，哪怕是面对着监狱的高墙，他那颗自由的心依然能够澎湃出浪花。1998年，在雅加达的监狱里，他发表了一部名为《东帝汶：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诗集，描述了东帝汶的人文历史、风情地貌，字里行间饱蘸着对这片土地的深情。 除了诗歌，古斯芒还喜爱绘画。在独立运动处于低潮的年代里，他甚至靠卖画捐助革命活动。 为独立到丛林中去 1975年，包括东帝汶在内的所有萄属海外领地实行民族自决。远在澳大利亚的古斯芒立即回到了祖国，从此掀开了生活的新的一页。 当时，东帝汶党派林立，彼此混战，其中最著名的是“帝汶民主联盟”和“东帝汶独立革命阵线”。前者政治观点较为温和，主张与印尼合并；后者则激进得多，主张“为独立而战”，吸引了大批热血志士，古斯芒便是其中之一。11月，“东帝汶独立革命阵线”击败了“帝汶民主联盟”，宣布成立东帝汶民主共和国。古斯芒先是在新政府的新闻部门工作，不久被选进独立革命阵线中央委员会，参与筹建东帝汶全国解放武装力量。从诗人到战士，古斯芒正应了“时事造英雄”这句老话。 在严峻的冷战环境下，生机勃勃的东帝汶新政府在西方眼中是一个左翼政权，西方绝不允许它的存在。新政府成立仅一个月，印尼政府就在西方国家的默许和纵容下，出兵4万，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东帝汶。 顿时，东帝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据印尼学者乔治·阿迪通德罗研究，短短两个月内，就有6万东帝汶人惨遭杀害， 相当于当时东帝汶人口的10%。为使行动迅速有效，印尼军队甚至使用了凝固汽油弹和化学武器。 在一片白色恐怖中，作为最后一名撤离首都帝力的中央委员会委员，古斯芒决定：到丛林中去！当他撤到帝汶岛东端时，手下只有寥寥数兵，既没有通讯设施，也缺乏武器装备。他和另两位幸存者萨克利和茂胡努凭着小米加步枪，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 在老百姓的支持下，游击队与印尼政府军玩起了老鼠戏猫的游戏。他们神出鬼没，声东击西，令印尼政府伤透了脑筋，先后有两万印尼军人永远地埋在了异乡的土地上。印尼陷入了东帝汶的泥沼，难以自拔。既然战场上不能比出高低，斗争就转到了谈判桌上。1983年，在游击队与印尼政府的首轮谈判中，已是游击队总司令的古斯芒明确提出，取消海上封锁，加强与外界的接触，外国观察员进驻东帝汶，联合国参加停火谈判。然而，印尼一边笑眯眯地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一边悄悄调集大军，对处于松懈中的游击队展开了大规模的清剿，游击队再受重创。1992年，古斯芒不幸被捕，先是被当局判处无期徒刑，后改为20年监禁。 身陷囹圄不忘斗争 抓到了黑名单上的头号敌人，印尼政府满心欢喜，认定东帝汶游击队从此会群龙无首，不攻自散。谁知，游击队不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更加斗志昂扬。他们依然打着古斯芒的旗号，在山区、丛林、农村频繁出没，影响力超出了国界，在国际社会引起广泛关注和声援。 身陷囹圄的古斯芒也不断地获得各种国际组织授予的荣誉和奖章。为纪念他请求联合国介入东帝汶谈判4周年， 联合国澳大利亚人权委员会表彰了他为人权事业作出的巨大贡献。他在监狱中发表讲话，谴责印尼对东帝汶的野蛮侵略，控诉雅加达当局对东帝汶20万同胞的血腥屠杀，呼吁国际舆论支持东帝汶独立。此时，古斯芒已经成了东帝汶人民心中的英雄。1997年，同样为自由和信仰奋斗了一生的南非总统曼德拉会晤了监狱中的古斯芒，并呼吁印尼政府释放他。 1998年对印尼来说是个多事之秋。金融风暴使印尼经济元气大伤，由此引发的政治危机把独揽大权33年之久的苏哈托掀翻下台，此后，社会危机接踵而至，骚乱和暴动此起彼伏，印尼政府忙得焦头烂额。新总统哈比比为了尽快得到国际援助，改善国际形象，摆脱经济困境，同时也为了摆脱东帝汶这个沉重的包袱，决定让东帝汶人民选择自己的命运。在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强烈要求下，哈比比将古斯芒从监狱“请”到雅加达市中心的一个寓所，允许他读报纸、看电视、接电话，希望他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使全民公决顺利进行。 软禁中的古斯芒召开记者招待会，表示将竭其所能，为最终和平实现东帝汶独立出力。东帝汶的另一位独立派领袖霍塔说：“当年，曼德拉在狱中，南非政府同意结束种族隔离；如今，古斯芒在软禁中，印尼政府同意举行全民公决，二者如出一辙，古斯芒是东帝汶的曼德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