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科索沃地区战火已经平息,尘埃却并未完全落定,各方围绕这场战争进行的理论反思和政策调整正在更深的层次上展开。其中,如何看待科索沃战争后的和平与发展问题依然是一个需要认真回答的课题。 绝大多数国家的共识与选择 作为我国对国际形势的一个重大判断,和平与发展问题的含义有一个演变过程。80年代中期开始,邓小平同志多次讲和平与发展问题,均特指当时世界面临但尚未解决的“带全球性的战略问题”,或有待继续争取实现的目标。其中,“和平问题是东西问题”。这个和平并非指不发生战争,而是指不发生世界大战。他曾明确提到,“我们讲的战争不是小打小闹,是世界战争”;“只要美苏两家打不起来,就没有世界大战。小的战争不可避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认为“和平是有希望的”。发展问题则是一个经济问题,“南北问题”,而且“更加严重”。 90年代中期以后,和平与发展问题的含义开始包括对国际形势发展趋势的认识和判断,特指谋和平、求合作和促发展已成为绝大多数国家的普遍共识与政策选择。如,江泽民总书记在中共十五大政治报告中指出,“当前国际形势总体上继续趋向缓和。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的主题……要和平、求合作、促发展已经成为时代主流。维护世界和平的因素正在不断增长。在相当长时期内,避免新的世界大战是可能的”。这里的和平概念既包含新的世界大战可以避免这样一个基本判断,也包含对国际形势发展主流的现实把握,因而兼有继承和创新,二者之间的逻辑联系要严密得多。 和平与发展在20世纪最后10年间成为一种时代潮流,具有历史必然性。我们看到,本世纪上半叶的时代特征是战争与革命,其表现有两场世界大战,俄国革命、中国革命及民族解放运动。冷战结束后,不仅世界大战的危险明显下降,综合国力竞争日益激烈,国际社会旨在防止和解决地区冲突的努力也明显加强,发展问题被提到各国政策的首位,和平与发展因而成为世界形势的主流和方向。 破坏和平与扰乱发展的因素将有所增长 所以,考察科索沃战争后的和平与发展问题,必须从国际形势现实和发展趋势与避免新的世界大战的可能性这两个角度入手。 毋庸置疑,科索沃战争是继海湾战争后一次最大规模的武装冲突,也是冷战结束后第一次较大规模的战争,因而不能不说是对冷战后和平与发展这一世界潮流的严重干扰和背离。而且,与其他冷战后冲突不同的是,北约对科索沃的武力干涉未经联合国授权,北约空袭南联盟乃是当今世界最庞大军事集团对一个主权国家进行的赤裸裸侵略。它反映出由于世界力量对比的严重不平衡,在冷战后和平与发展这一世界潮流中正滋生着一种极其危险的倾向。即美国力求凭借其“唯一超级大国”的实力地位,利用所谓“战略机遇期”,加紧推行以“新干涉主义”为特征的新霸权主义,以塑造有利于美国的国际战略环境。印巴边境地区冲突和朝韩黄海交火业已表明,某些国家和地区的极端宗教势力和民族分离主义极可能借助西方新干涉主义掀起新波澜,从而为美国的新霸权主义等强权政治提供可乘之机,导致地区冲突和局部战争更加频仍,使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安全与稳定面临新的威胁。 同时,强强合并后的西方主要大国的军火工业集团仍将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获取丰厚利润;一些国家可能不得不重新审视其安全与军事战略,加大获取高新军事装备的步伐与力度,突出空防建设,甚至不排除少数西方认为的所谓“流氓国家”加快研发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可能性。 由于和平乃发展的必要前提,二者密不可分,国际形势中动荡面增大,势必使未来世界范围的发展问题面临一些新挑战,世界经济形势也有可能出现新的动荡。总之,科索沃战争使冷战后的和平与发展潮流经受了一次严峻考验,这是事实。未来一个时期,破坏和平与扰乱发展的因素将有所增长。对此,须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设法未雨绸缪。 大国关系将是“有和有斗,斗而不破” 同时也应看到,小平同志讲和平乃是相对于“世界战争”而言,是一种总体上的和平状态,它本身并不排除地区冲突和局部战争的发生。目前的问题是,科索沃战争后,破坏和扰乱和平的因素在增长,国际形势中动荡一面可能相对突出,这种情况是否会很快导致世界大战的现实危险再次降临? 应该承认,科索沃战争毕竟只是一场局部战争,至少目前看不出这是美国更大规模军事冒险的第一步,因而,还没有理由认为它已打断冷战后和平与发展的历史进程,从根本上扭转了和平与发展的基本趋势。因为,不仅目前主要大国之间尚未形成完全敌对关系,未来5—10年, 也未必就会具备两个势均力敌的大国或国家集团竞相准备打仗这一大战爆发的基本条件。 作为现实的超级大国,美国既有凭借优势地位控制世界的图谋,潜意识中也有维持现状的心理倾向,担心而且事实上恐怕也经受不起与任何一个大国的公开对抗。美国虽然明确将中俄视为潜在战略对手,担心不久的将来成为其现实战略对手,这种潜在危机感未必就会膨胀到需要发动先发制人打击来阻止中俄崛起的程度。因而美对中俄两国的基本战略仍将是接触与防范并举,而且主要通过接触或维持“伙伴关系”,谋求把中俄纳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主导的国际体系。西方冷战同盟强化也并不意味美日欧已浑然一体,矛盾尽消,后者此后便会时时唯美马首是瞻,处处甘为美国火中取栗。为在同盟体系内部保持某种独立性,欧日仍将致力于发展与中俄等非同盟国的关系。如,北约空袭南联盟后,日本右翼报纸《产经新闻》社论明确指出,“不能因为日美修订防卫合作指针就执行随随便便的对华政策”。 因而,“有和有斗、斗而不破”仍将是今后一个时期内大国关系的基本模式和特征。何况科索沃冲突有其特殊性,北约空袭南联盟的实际效力也是有限的。美有线电视新闻网在科索沃战争后进行的民意测验表明,44%的美国人认为科索沃战争并非一场“胜利的战争”。今后一个时期,美国利用和操控北约、推行以“人道主义干涉”为特征的新霸权主义,仍有一个力不从心或主观愿望与实际结果之间难免出现巨大落差的问题。严峻的现实终将迫使美国人进行观念反思与政策调整,因为正如7月17日德国《柏林快报》文章断言, 美国仅靠大棒和威慑建立不起新的世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