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是不平静的一年。90年代的两个动荡年份是1991年和1998年。1991年这一年苏东剧变余波未消,又发生了苏联解体和海湾战争,导致了战后国际格局的瓦解;1998年可圈可点的事件不少,局面有喜有忧。但综观这一年形势的走向,形势发展的重点似乎不在结束过去,而在面对未来,因为在这一年发生的诸多重大事件中透露着某种新世纪的信息。 经济、安全双重动荡 如果说90年代初世界发生的那场动荡主要是制度转型的动荡,是政治动荡为主,引发国际安全形势动荡的话,那么,1998年发生的世纪之末的动荡则突出地表现为经济动荡和与之相并发生的国际安全动荡。 1998年的经济动荡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前一年开始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继续深化;二是逐渐发展成为整个东亚地区的经济危机;三是危机进一步扩散蔓延,引起全球性的金融动荡。这场危机,抑制了东亚经济高速增长的势头,暴露了一度骄人的“东亚模式”的问题,引起了该地区相当一些国家政局不稳,给亚太地区繁荣稳定的局面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1998年安全形势的动荡也比较突出,整个国际安全环境较之往年更为复杂。除了因经济危机使亚太地区的安全出现新的不稳定外,还表现为国际热点增多,武装冲突和局部战争发生的频率上升,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进程一波三折。继印、巴两国的核试爆后,朝鲜、伊朗两国接踵发射了中程导弹,美、日趁势启动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的研制和部署,使国际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努力遭到重大挫折。与此同时,国际恐怖活动明显升级,烈度更强,成为某些国家和集团组织进行“非对称性攻击”和“非国家战争”的一种常用手段,构成影响国际安全问题新的复杂因素。 尽管1998年的形势动荡起伏,但和平与稳定的趋势仍然居于主导地位。经济动荡并没有导致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安全动荡中的大部分热点问题也未“炸响”,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原则在不少地方得到了贯彻,取得了重要进展。例如,在科索沃问题上,避免了大国或军事集团的武力干预;在阿以、北爱和柬埔寨国内的和平进程上终于达成协议;在土叙、伊朗、阿富汗等冲突危机面前,各方保持了克制,防止了战争爆发;秘厄(瓜多尔)、也厄(立特里亚)边界领土纠纷问题通过和平谈判得到解决;英阿马岛之争也取得了谅解,向搁置主权、共同开发的方向迈出了关键性的步伐。 两大趋势加速发展 1998年国际经济形势和安全形势的双重动荡是在多极化趋势深入进行、全球化趋势加速发展的情况下发生的,两大动荡和两大趋势构成了这一年国际形势的总画面。而在这两者之间实际上存在着内在的逻辑联系。 这一年是全球多极化进展最具成效的一年。 第一,各大战略力量的实力和地位又有了新的变化。日本和俄罗斯由于遭受经济危机的打击,力量有所削弱。欧盟在国际经济风浪中保持了稳定;欧元的启动,欧盟的东扩,赋予欧盟强势地位;欧亚关系的提升、欧中伙伴关系的建立,增加了欧盟在多极力量竞争中的筹码。中国战胜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展示了国家的综合实力;在东亚经济危机的严峻考验面前保持人民币不贬值,树立了“负责任的大国”的形象;在一些重大的热点问题和国际危机的处理上发挥了建设性的作用,充分显示了中国是一支可以信赖的力量,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主动地位有所增强,回旋余地有所加大。美国经济迄今尚未受到东亚经济危机的明显影响,持续增长的势头依然在继续,由于在高技术领域和知识经济方面居于领先和支配地位,其“一超”的优势有所加强,而它着力追求的“单极化”目标却受到了日益增多的抑制,陷入“一超”虽有、“单极”难成的窘境。 第二,新格局整体架构趋于成型。从全球层面上看,这种架构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一个超级大国、多种战略力量并存的局面已趋于相对稳定。它是通过多种形式的“伙伴关系”来加以规范的网络结构。在这一网络结构中,原先联结不够紧密的俄日两国在1998年加快了接近的步伐。其二,在多极国家关系和集团关系之上,世界已形成由北美、欧洲和东亚三大板块的区域力量以及由它们的相互关系鼎立支撑的战略框架。在这一战略框架中,相对比较薄弱的欧亚边在1998年得到了加强。其三,联合国在国际事务中的核心作用有所增强,它的活动越来越体现出不断增长的多极化趋势,显现出在未来新型格局中将有效发挥组织协调和保障机制的作用。从区域层面上看,这种架构经过各方利益的竞争与磨合,反映现实力量平衡关系的多种三角和多角关系日趋明朗化。在欧洲方向,总的三角是美、欧、俄;东边的三角是德、法、俄,西边的三角是德、法、英。在亚太方向,大的格局是中、美、日、俄和东盟五角关系;居于核心位置的是中、美、日三角关系;其次还有美、日、韩三角关系和中、俄、日三角关系以及由东盟倡导的“9+3”模式等从中发挥平衡和补充的作用。 第三,大国外交走向大国深交,构筑更为务实和积极的大国关系。大国深交的活动,首先表现为在共同维护全球和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共同对付全球性问题的挑战、共同推动多极化发展的原则和措施方面,达成更多的共识、谋求更大的默契。其次表现为把纸面协议变成实实在在的行动,把领导人的承诺付诸政策实践,并以相应的制度加以保障,各大战略力量之间普遍都建立了高层对话和磋商机制。这种大国深交的活动还表现为各大战略力量的相互关系继续向深度和广度扩展,最明显的标志是军事关系滞后的局面有所改变,越是互为潜在对手的国家越把两国军队的接触和交往放在重要的位置,安全领域的对话与合作也成为大国之间新的热门话题。大国深交的开展说明,大国相互之间的战略估量逐渐接近客观实际,它们各自追求的战略目标已基本确立,战略关系的调整逐步到位,相互打交道的方针和方式也已大体选定。各方开展大国深交的目的仍然是构筑于己有利的战略态势,谋求自身的优势地位,而这种在主观上基于各自利益的打算,由于在某种程度上需要顾及对方的利益和关照全球共同利益,因而由这些国家各自行动所形成的合力,在客观上起到了有利于大国关系良性互动的作用。